“我现在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烂人了。”他说。
别这样,别因为一个于雷就否定自己啊!我安慰他。
“不是……”他停顿了许久,大约是在寻找合适的词句。
“不负责任的爱情,真地伤害别人。”他接着说,“或者是将就,或者是别有所钟,或者就是玩玩,最后只要说一句,不爱了,因为不爱了,就把所有的责任都一概推脱……”
“以前的人……一定恨透我了……我对他们还远不如于雷对我,我也远比不上于雷……报应不爽阿!”他接连发道。
可人疼爱的小弟弟。
唉……
72、于雷和陈可温暖的冬日
秋水纱拢。十一月末的一个阴天,未名湖上没有波光,只是泛起了一层薄薄的雾,周围的所见,都变得依稀。近处的柳是如此,远处的飞檐也是如此。
他掰下一根柳条,抛向湖中,泛起了涟漪,一圈圈地扩大,一圈圈地扩大。
于雷在他身边,闲适地躺在石头上。今天是周一,未过巳时,天候亦不适合游览,在这本就幽僻的地方,只有他二人互相依偎。
他趁四周无人,稍稍俯就,在于雷的唇上轻轻地亲了一下。于雷反弓着身子,迎上他的唇,然后又笑着躺回了原处。
“我去院里弹会儿琴,你先回去吧,他说。
他摇了摇头,笑着说:“我想一个人弹一会儿。”
于雷理解地点了点头,起身陪着他一道往光华楼走去。
弹琴么……
算是给他外婆的汇报演出吧,今天是二十九日。
陈可本想要于雷一直在自己身边的,可他临时却改变了心意,因为他担心自己到时候会禁不住掉眼泪——他不怕于雷看到自己的软弱,但不想他看见自己的难过。
眼前的琴键,映着惨淡的日光,反射出古典的光芒。
他坐下,闭着眼睛,找到那两个一组的黑键,从这里按下去,就是DO了。
外婆,该给你弹一首什么好呢……
这几年,我在琴上已经没什么长进了,弹得好的那些,现在可能也已经不如从前,你听了,会不高兴吧……可想要再听到你的批评,早已经不能了。
肖邦,夜曲第二号……
依然是旧日的旋律,可是,外婆,你能听见琴声中的不同么?
这些曾经记录着幼时的苦涩的音符,如今,却无不浸染着平静和快乐,就连那个忧郁的下行增二度,也不能再勾起我往日的伤悲。你知道么?这都是因为他,因为那个叫于雷的男孩。
祝福我们吧。因为我从没有这么幸福过。
蹒跚,挣扎,跳荡……终于,主旋律冲破了束缚,重归最初的平静,先前的痛苦、焦虑和紧张,最终化作一尾余音,消失在澄净的音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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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下旬,于雷的父亲便志得意满地进京了。
今年,全军进行了编制大调整。早在去年年头的时候,就有消息说于父辖下的单位要降半级,这大半年里于雷他爹都在京浙沪之间奔走游说,却未见成效,而降级已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更改不得了。
于雷他爸咽不下这口气,便只好另谋前程。也是凑巧,这厢编制调整方才有了苗头,上面便接连出了大事。先是浙东一员少将的公子,不知道突然短了哪根弦,一时兴起在网上发了篇军备清单,被当成是重大泄密案件立案侦查,楞是给他老子玩了一个大大的处分出来;接着海军航空兵的一位师座驾驶苏-30低空飞行,挂上了树梢,把一亿多美元的外汇给烧了;最后连潜艇也来凑热闹,在巡航过程中发生了严重的泄漏事故,兹事一出,京城震动,连着新帐旧帐一块算上,免去了数员高级主官的职务,如此一来,浙东大营里便虚了几处高席,为各单位有心进取的军官们大开了方便之门。
于家两代加上姻亲家里在军中的经营,别的不说,这人脉可是攒下了不少,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便派上了用场。
这人要是用对了,原是一件三赢的买卖。
就办事的来说,有人替他说话,办事方便,自然是再好也不过;就管事的的来说,他帮这个忙,求他的人开心,又给足了人脉面子,自然可以把他人脉化为己人脉,谁知道哪天就会用上呢?就人脉本身的来说,他这便是给新进的官员做了个人情,报酬以后自会慢慢清算。
当然了,这首先还得在居中经营的人有极高的博弈技巧,对症下药,看人下菜碟,否则把两边都得罪了,也不在少见。
于雷他爹这回可是下足了功夫,毕竟是事关他甚至他老子的面子问题,左右权衡之下动用了总政一个极硬的靠山,去和上面的人讲,自己又事先打点,于是三两回饭吃下来,事情也就差不多了。
上一周,总部开了常委会,讨论浙东的人事任免。会后于父便接到了电话,说常委们考虑到他业务水平十分优秀,在沪上服役的年限又过长,便决定让他填了一个极好的缺,命令明年初便会下来,届时就要去浙东赴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