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弟,你这一招我八百年前就用过了。于雷心想。不就是牵手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试试不就知道了?”于雷十指交错地牵起了他的手。欧阳的手很像陈可,总是冰冷冰冷的,很少有热乎的时候。
人们都朝他们投来各色的目光,反射着他们各自的心思。除开道德不论,仅就这一对组合的美学观点而论,毫无疑问是值得赞赏的。
于雷心里觉着淡淡的,没有他料想之中的因为反传统的刺激感而带来的兴奋。大概是因为在之前的一年,他就已经设想过无数遍这样的情景了吧,只不过在那个时候,动机、目的和对象都不同罢了。
Alas,就在这一天晚上,于雷答应了他作为男男朋友而交往的请求。在那样一个情形之下,肯定的答复是最顺势而为、理所当然的结果——在那样一个晚上,或许也正是他所需要的。
第二天醒转,于雷想起这件事,想起和他说好的共进早餐,于是翻身下床。
牙刷杵在嘴里,他神志恍惚地看着水房里的镜子。那条长长的裂缝,依然如故,没有变得更长,也没有自动愈合的迹象,它会永远在那里,直到有人把整块镜子换去。他转身吐掉了嘴里的牙膏沫子,拧开龙头,把它冲了下去。
往日如流水,一转眼就进了下水道。
连对爱情这个神圣的字眼都不再认真,他现在终于彻底沦为一个没有信仰的人了。他都不知道自己和欧阳之间有没有爱情,会不会有爱情,就草草地答应了两个人的交往。若是这样,他早就应该有了一打的男朋友,又何苦虚伪到现在,搞得自己像个被男人遗弃的悲情小寡妇?至少花心大少的意象要比前者优美得多。
他有点沮丧,不愿意就这样看见那张漂亮的脸,于是拿起了刚买不久的手机,想要推辞。
手机里还有一条没有阅读的短信,他是什么时候发的呢?
于雷打开信息,屏幕上显示着发送时间是三点十五分。那个孩子大概是兴奋得一宿没睡。
短信不长,写着:“于雷哥,你什么时候不喜欢我了,就跟我说,我好有些准备,在这之前我会一直喜欢你的。”
他叹了口气,打消了推辞的念头,合上手机。
60、画外音·爱情
爱情是件很玄虚的物事,你很难肯定它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又在什么时候消灭,但我肯定该二者皆有其时,这世上断没有无来由的爱恨,也不存在永恒。
因为模糊,所以这事情就有了一些趣味,一些神秘,或者一些遗憾或落寞。
在路上走,有时寻常巷陌,有时野渡无人,你不知这是否便是爱情栖息的角落。所以无所谓寻找,因为不知该找向何方,也不可言等待,因为这是一种无来由的期望。最好的方式,我想,就是默默地走,也许走到下一处地界,便是柳暗花明,杏林在望了。
我有一个朋友,现在大约正是处在这么一个境地:还在往前走着,隐约地看见了光,但还不知道它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也不太清楚,说实话,自己要找的是什么。
我跟大家提过,他是我的一个师弟,叫于雷。他现在的男朋友是MOTSS上面一个有名的水车,ID很复杂,叫i_love_torpedo,我翻开字典查了一下,最后那个单词是鱼雷的意思。后来有一次版聚,我认识了他,知道了他的本名,叫欧阳寒,是京大法学院的。我当时就晓得,他的那个torpedo,和我的那位师弟,是一个人。
因为他的ID中间有个love,所以挡住了一部分胆小的人,但我知道版上喜欢他的人是很多的,有两个还曾狂热地追求过他。但他倒是横了心的,任别人怎么打击他,说那个torpedo定然是直男,也照旧一意孤行。他大概是觉着没有自己掰不弯的男人吧,这话说得有些绝对了——若只是大多数,我也同意。
但于雷多少有些不同,就算他有成为同志的潜质,我相信陈可——一位刚刚离队的队友,也会是他的第一目标。也许是个人眼光偏好不同吧,我总还是觉得陈可给人的感觉更美好一些。
圣诞夜,我和男朋友在一处酒吧泡到两点多才意兴阑珊地回到住处。他一头倒下睡了,我却没什么困意,打开了电脑。
先收了一气邮件,多是朋友从五湖四海乃至太平洋的那一头发过来的。他们当中有一半人已经找了工作,剩下的里头再有一半出了国,其余的才是像我这样,依旧在象牙塔的庇护下尽情地享乐。
接着从收藏夹里点进了论坛,登陆,习惯性地先往MOTSS找去。
最新的帖子是i_love_torpedo发的,题目是:Torpedo爆炸,爱情的火花——祝贺我追人成功。
我颇替于雷和陈可感到遗憾,从我第一眼看到他们两个起,就始终觉着他们是属于彼此的。美国人管这个叫chemistry——人和人之间的化学作用是不同的,有些可以彼此相溶,有些要自动分层,还有些只要一碰着就会剧烈反应以至于爆炸,于雷和陈可应该是属于最好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