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进了一座建筑物,回过头,看见他们曾经无数次走过的旧路,记忆,随着身上的雪,融化,渗透,攥紧了他的身体,灵魂,一切。
他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那段真正童话般的,快乐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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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十二月的第一个周末,离新年只剩下三个星期了——自然,离新年音乐会也只剩下三个星期了。
他待在琴房里练了一下午,钢琴老师一直在旁边看着,不时地做一些指点。
“这就对了!”老师为陈可这段时间以来的进步感到异常欣喜,“咱们就照这样练下去,演出的时候肯定能有好的表现。”
陈可笑了笑,在心里向外婆报告了自己在琴艺上的进展。
对他来说,只要是通过努力能够解决的事情,都很少成为问题;倒是那些让他无从下手的烦恼,始终困扰着他。
他刻意地把于雷和他的短信排除在思考的范围之外,因为他知道,这些问题即使去想也很难得出一个结论,更何况是在这么一个诸事缠身的节骨眼上。
不如先把眼前的事情应付过去吧,然后,让我一个人安静地想想,想想……一切,终究是会水落石出的。
毕竟,在于雷的短信中他还发现了一些能够让他幸福的字眼,使得这一段痛苦的旅程可以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
在上课的空档,他就到三教去上自习,因为于雷不会出现在那里。他害怕无遮无拦的四目相对,如果那样,他也许当场就会落荒而逃。
不巧的是,这样的情景,很快就被验证了。
那天,他无法忘记,是星期二。为了准备宏观经济学的一篇论文,他一个多月来头一次踏上了大图书馆的地板。当他已经找到需要的书籍,正拿着到人文社科馆的柜台办理借阅手续的时候,那个人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正前方。
他手里捧着一摞法律图书,正转过D区的书架,走向靠门的书桌。陈可慌不择路,迅速地撤离了对方视野所及的范围。
图书馆的警报声顿时响成一片,陈可绝望地发现,自己已经身在人文社科馆的电子门栏之外了。
“怎么回事?先把书借了再出去!”馆员厉声喊道。
陈可只好假装于雷没有注意到他,面红耳赤地完成了掩耳盗铃的工作,撒丫子逃离现场。
为什么躲着他,为什么不给他回信?
因为他太害怕了,太害怕自己又会在言辞间伤害了他,在无意中失去了他,这是他最无法忍受的伤痛。
所以他只能暂时地选择逃避,避开这风口浪尖上的彷徨无措,等待一个可以思考的,安静的角落。
突然一片冰凉,在他的额头绽放,他抬头一看,柳絮般的雪,已经将京城灰色的天空妆点得一片银白。
他想起来了去年的第一场雪,有他,有他,有笑声,有快乐。他笑了,抓起了一把雪,捏成个团,往草地上掷了过去,仿佛又听见了少年放肆的尖叫,又感受到了他滚烫的肌肤。
他迈开步子往前走了,他觉得,他一定可以,一定可以,作出一个让他开心的选择,在不久的将来。
一定。
自习了一会儿,天色越发地暗了,雪不如上午飘得那么大,路上的行人少有打伞的。陈可想趁着还能看清楚的时候出去走走,然后再去吃饭。
他一路从三教出发,经过理教门前最熙攘的路段,下了一段坡,绕到了湖的东侧,接着往北行进。
虽然没有什么好事发生,但他今天的心情格外开朗。阴霾的天空,预示了不久后的阳光普照,不是么?
他的手机在裤子口袋里振了起来。很少有人给他打电话,会是谁呢?
于雷。
他的脉搏频率骤然上升了一倍。为什么会是他?他今天一定是看见我了……他生气了么?他想要说什么?他还会问我在短信里的问题么?而我又应该怎么回答?
陈可紧皱着眉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手机的振动戛然而止。还好……陈可松了一口气,就装作是没有听到吧,毕竟我没有挂他的电话,于雷应该不会怪罪的。他心想。
就在一秒钟后,手机又振动了起来,依旧是于雷,陈可开始着慌了。
他把手机放回口袋,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安地感觉着手机的振动。这次持续的时间很长,大概一分钟之后,停止了。
他刚要往前走,手机第三次振动了起来。这种事情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于雷就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逼着他一定要立即取出手机,和他通话!
他碰上什么急事了么!也许他现在正急着需要我帮忙!
想到这,陈可赶快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按下了通话键。
“喂……”陈可怯怯地打了招呼。
“陈可?”手机里传来了他无比熟悉的声音。
“嗯,你怎么了?”
“为什么躲着我?”于雷的声音低低的,完全听不出平日里的洒脱,“我没有对你做什么吧,也不会对你做什么,躲着我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