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也许很快就会告诉你,是的。
于雷坐在床上,看着手机,一动也不动——是动不了了,没力气动了。
就象是得上了某种慢性病。他时而在病情好转的表象中狂喜,时而在病痛缠身的现实中煎熬,但最终,都要面临那个无法回避的终点。
而他,现在,希望这个终点早点到来。这也许是他所能做的,为数不多的,自己可以控制的事情。
他吸了一口气,冒着被陈可厌烦的危险,再一次翻开了手机盖,邀请他在回校后共进晚餐,而饭桌上的话题,将会是他第一次,也许也就是最后一次的表白。
陈可答应了。
他还不知道在这餐饭上等着他的是什么呢!于雷心想。
后面的两天,没有一件事情能够分散他对这顿饭的注意力。星期六是十佳歌手复赛的第一场,于雷无精打采地坐在台下,只能依靠隔壁评委的打分勉强猜一个分数出来——只有李明和张勇的分是他自己给的——他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该怎么跟陈可开这个口。
要不就发短信说吧,他好几次都打了退堂鼓,但最后还是坚定地说服了自己——我必须要用最郑重、最直接的方式告诉他,我爱他,我喜欢他;我不会再留逃避的空间,给他,或者给我。
这一天,终于到了。
当于雷来到农园三楼的时候,陈可还没来。他一个人在他们上次的位子上坐下,心脏怦怦直跳,嘴上一遍一遍默念着他预先准备好的台词。
陈可来了,头发有些微微的凌乱,他穿着一件单薄的线衣,显得与这个日渐冷落的时节有些格格不入。
于雷招呼他坐下。
他的脸色几乎是惨白的,就象是被修正液涂改过的画纸,失去了往日完美的色泽,只剩下一片不自然的素色。
于雷心疼得不行。看来这一阵,他过得也不轻松,我也许不该在这个时候给他填堵的,但谁又说这不会是一件喜事呢?
点了菜,他依然犹犹豫豫地不知是否应该开口,餐桌上一片反常的沉静。
还是陈可先说话了:“我……我觉得特别恶心。”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或许是炎症的影响,也可能是睡眠不足的缘故
“那……”于雷不确定他是想表达什么意思,“那你还能吃饭么?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
“不……”陈可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尴尬的神色,埋下头去,拿起筷子,无意义地拨弄着碗里的饭。
你是连和我吃饭都不愿意了么?悲愤的于雷很想大声地质问。
为什么?为什么?!于雷的郁闷简直都已经累积到了郁忿的地步,即使是让他用头撞墙,对他来说,也要比忍受目前的气氛好得多!
他终究还是退却了。尽管,按照他的想法,被拒绝也是一种解脱,但是,在这种拒绝的机会明显高于接受的情况下,他还是退却了……世界末日的最终来到是一回事,亲手去制造世界末日——尤其是在可以预见的情况下,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陈可在他们难得的相聚中,保持着全程的沉默。在往宿舍走的时候,于雷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看他,却只看见了一张没有生气,没有表情的脸——他没有从自己身上得到快乐,没有。
于雷用以支撑自己情感大厦的最后一根柱子,也摇摇欲坠了。
他回到寝室,听着宿舍里的哥们高谈阔论十佳歌手大赛的事,头一次连试图让自己开心一时的想法都没有了。
他不知道还能怎么安慰自己。
以往的故事,是那样的真实,那样的真实啊!他怎么能够忘记,怎么能够抹去它们的重要性?
关于谈话,关于自习,关于电影,关于逛街,关于旅行……关于这种种,他不知道再怎么把它们有机地整合到“陈可也喜欢于雷”的证据体系当中。
但他很快就会知道,怎么去反驳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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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雷接下了马骏的邀请,将担纲今年的跨年晚会。
同志们,如果你们还记得,去年的于雷就是因为想把除夕夜这段宝贵的时光留给陈可才拒绝了团委的盛情邀约,他今年怎么就同意了呢?
不知道,也许是预感到了什么吧。
眼看离新年越来越近了,跨年晚会的工作也进入了实质性的阶段。就在陈可回来的第二天,晚会的节目最终定稿了,马骏要于雷星期一中午到团委文体部来拿节目单。
于雷神志恍惚地上了一上午课,在十二点过五分的时候,到达了团委的小白楼。
文体部的门关着,于雷敲了敲,里面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没有马骏那么讨人厌。
他推门进去,看见在靠门的电脑前面坐了一个没见过的男生,正转过头来,看着他。
“你好。”于雷言不由衷地打了声招呼。
好个屁!他心想。
“你好!”男生的回答非常爽朗。在问明了来意之后,他邀请于雷在沙发上坐下,稍待片刻,说马骏正在开会,一会儿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