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个屁地吧,我就知道平时一个个都人模狗样的,到关键时候没一个好人!算了算了,我懒得跟你们嚼舌头。”陆文虎摆了下手,扭过头,面对着这些同是黑龙江人的战友,流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悲凉。
“大虎你把话说明白奥!”四班长眼里也不揉沙子。
“说啥?你去找老班长帮着跟连长说合这事儿,有吧?大虎知道了。咯咯……”坐在椅子上的大胖子忍不住笑起来,仿佛正在看一出很好笑的喜剧,露出一脸的痴呆相。
四班长听完如遭电击,低着头,半天嘴里才嘟囔出:“得了!得了!我是个王八犊子!我是个王八犊子!”
“行了!既然大虎这么想要乔晖,咱谁也别跟着争了,炊事班也没什么不好,干好了一样立功受奖。乔晖啊,你就跟你大虎班长去吧,吃好喝好,不累还省心。”一直持观望态度的班长见事态如此,只好出来圆场。
他的这些话,让我的心一下沉进了海底,一丝希望也没有了!
为什么呢?这究竟是怎么了?
一股巨大的无助感彻底击碎了我的理智。
“我不去炊事班!不去!”我大喊,冲着陆文虎大喊,眼睛射出仇恨的火焰。
就是这个人,简直莫名其妙!那么多的兵不要,为什么偏偏要我?我哪辈子欠他什么了?
“砰!”一声。我就觉着胸口象是挨了一铁榔头,立脚不住,身体疾向后退,“扑通”撞在门上,房子似乎都颤动了一下。
“他妈了个X地,一个小新兵篮子也敢五五圈圈?就这X样的还接我给养员的班儿,趁早滚回去挨累,没人稀的要……”在我跌坐在地上之前,听到了这些话。
打我的人是大胖子,骂我的人也是他。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有人都没想到,一瞬间全呆住了。
片刻后,班长,四班长,通信员都急急过来扶我,还没等说什么,只听陆文虎嘴里嘟囔了句:“你他妈X有病啊!”飞起一脚踹向大胖子。
这一脚踹的不是特重,但却把大胖子踹翻在地,脑袋卡在床头与桌腿之间,椅子担在他的腿上,肥胖的身体四脚朝天,挣扎着,那样子活像翻了壳的乌龟。
我被胖子杵了一拳,没什么大碍。经历过几个月的锤炼,虽说我还不是铜筋铁骨,可也不是豆腐渣,拳头还是挨得起的。
本来就憋屈的心里更郁闷了!
班长见陆文虎踹了大胖子,又见我没什么事,冷冷地看着兀自倒在地上口里连连叫唤着“你踹我干啥?”“你踹我干啥?”的大胖子。
“胖子你给我记着,乔晖现在是我的兵,错也好对也好,你打他就等于打我。不过今天我不跟你计较……”说到这,班长转头看了看陆文虎,说:“……乔晖一天是我的兵,永远都是我的兵,就是以后到了炊事班,如果有人象今天一样对他,不管是谁,别怪我翻脸无情!”
班长面色阴沉,话说的斩钉截铁气势逼人,镇住了在场所有的人。说完话,班长拉着我开门走了。
回班后,熄灯号已经吹响了好一会,班长拿出手电检查我的胸前,确认没什么伤后,班长有些激动:“乔晖,你给我记住,人不管在哪,做什么,长得美也好丑也好,当官也好要饭也好,值得别人尊重的并不是地位和荣耀,而是一个人铁铮铮的脊梁,铁铮铮的骨气!”
班长的声音有点大,但睡着和没睡着的人都没有吭声。
黑暗中,望着班长毅然转身的矮小背影,我的眼里滴下了两滴不知何种滋味的泪水。
“明天去炊事班吧。睡觉!”班长回到床上坐下后,又说了这句。
事到如今,我也知道无可挽回,心中无奈,无助,亦无力,万念俱灰。
躺在被窝里,久久难以入睡,当兵以来的点点滴滴,一幕一幕如潮水般翻涌。
坚持的梦想瞬间破灭,明天的路上将不再有信念支撑,我能走到哪里?
赵凯几天后就会离开这里,为了梦想与我背道而驰,把我一个人仍在这冰冷的荒野上,哭天天不应,哭地地不灵……
也不知道,赵凯的行装收拾好了没有,回家前,洗衣服时发现他作训服裤子撕开了一个口子,一定也没人给他缝吧?到了那边,他还是会象以往一样,把脏衣服偷偷塞在枕头包里不知道洗吗?
陆文虎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专门盯住我不放?他是为了报复他准备砍人的时候我抱住了他?还是生气我拒绝了去他老乡的部门,伤害了他的好意?
当一回兵,还没真正感受到兵的滋味儿,却要悲惨的沦为一个“做饭的”!这太可笑了!我将以何种脸面告慰奶奶的在天之灵?
奶奶……
黑暗!明晨的太阳出来后,我爬上能爬上去的高度,能否看到未来的一点光亮吗?
黑暗!现实的黑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的心里一片漆黑……
门,被悄悄的推开,一个黑影走进来,站在床前凝视我良久,就那么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