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痴。”
我拉着子凯的手,跪在水库埂上,面对着杜鹃簇拥的山坡和平静如鉴的一汪湖水,举起右掌,许下誓言:“我刘斌,愿和张子凯比翼连理,无论生老病死,贫贱不移,威武不屈,白头相守,永不分离,今日天地为证,我刘斌与张子凯鸿案相庄,结百年之好。”
“我张子凯今日立誓,愿天地为证,与刘斌今结秦晋之好,此生同甘共苦,永结同心,休戚与共,地老天荒。”子凯也跪下,坚定地说道。
我凝视着子凯,反复咀嚼着他所说的每一个字眼,咀嚼着这浪漫与激动的一刻,十八岁的誓言,天真且桀骜不驯,真实且无所顾忌,因为这誓言,我豁然明白,自己今后要追寻真理的是什么,那是自由,恋爱的自由!我从未向子凯诉说过我爱他,但灵犀相通的心灵还需要爱的字眼来表达么?子凯,毋用我多说,你知道我是多么地爱你。
子凯两颊泛红地拉着我站起来,我们头顶上又传来布谷鸟“咕了咕咕”清脆的叫声,子凯说道:“这么多布谷鸟,干脆别叫刘庄了,以后咱们就叫这里‘布谷村庄’吧。”
“好啊,布谷村庄,这么卡通。”我笑道,“布谷鸟是候鸟,每年春天都要飞来的,它们是捉松毛虫的好手,一天能捉上千只,这些松毛虫是森林杀手,其它鸟都不吃,就布谷鸟当它是美味。”
“不是说他们是狡猾的鸟,不哺育下一代么?”
“不能以人类的方式来思考这些,这是多少万年来生物进化来的习性与生存方式,那乌龟把蛋生在沙滩上,理都不理呢,母螳螂新婚之夜还要吃新郎官,很多鱼类都吃自己的下一代呢。”
“噢,这样啊,是不是布谷鸟一叫,就要开始种田了?”
“是啊,你没看见这坝底下全部都是新插的秧苗啊,你看那边还有很多人在赶着插秧呢;布谷鸟是春天的使者,它叫的‘咕了咕咕,咕了咕咕’的意思就是‘阿公阿婆,割麦插禾’。”
“割麦?麦子熟了吗?”
“是啊,插完了田就要割麦子呀,还有油菜要打籽榨油,农村里一年到头都有忙不完的活。”
“那去年我们种的麦子是不是黄了?要割了?我们去看看去!”
“好啊,先回家吃饭,我再带你去。”
于是我领着子凯下了水库大坝,一路在田野埂上飞奔,怕回去晚了,又要受到父亲的责骂。回到老家时,见院子里摆满了酒席,乡里乡亲们全部在举杯祝酒,父亲和几个叔辈们夹在其中,几个婶娘正在马不不停蹄地上菜,我和子凯偷偷从后院绕到厨房里,只见母亲在水井边洗着堆积如山的碗筷,二婶则正在灶上灶下地忙着炒菜。
“咦,小凯也来了?——小翻天货,快点,正少把手,塞火。”二婶急急地说。
于是我坐到灶下,边塞柴火边问:“婶,哪天割麦子啊?”
“还早,秧还没插完呢,再说都是晚季麦,黄得晚。”
“五一行吧?五一我们可能还要放两天假”
“五一你三哥要结婚,还要摆酒席,你看我都忙晕了头,哪有工夫整麦子啊,肯定要提早收回来呀。”
“二婶,你得把麦子留着,我们种的,我们自己割,要有始有终啊。”子凯说道。
“都要高考了,瞎搅和个啥。”母亲发话了。
“好好好,你两个翻天货没事就喜欢添乱子,我留一块小的,就‘鸡嘴头’那一分自留地吧,等你们回来割,行了吧,来,小凯,把芹菜拿到井边再冲两下,没洗干净,小六子做事就喜欢毛毛糙糙的。”
没想到,我们这一忙就一直忙到了太阳落山,院子里的酒席一桌接一桌,全村的老老少少都被请来吃酒菜。我和子凯还有几个婶娘都没顾上吃饭,饿了就夹几口剩菜吃,等送走了所有的客人,叔辈们和几个堂哥差不多也醉趴下了,他们陪了一天的酒。婶娘们将他们一一安顿好后,又要开始收捡残羹冷炙,直到凌晨。
因为下葬爷爷奶奶是极其重大的事,我们所有后人都得赶回老家,一个都不能少,于是晚上休息的床铺便僧多粥少了,我和子凯不得不在二婶家打地铺,和酒气醺天的大哥、三哥他们挤在一个房间里,这着实令我不痛快,我们两个晚上要是情不自禁,欲火焚身,那便是脱缰野马,难以驾驭了。令我感到兴慰的是,在这样劳累的情况下,子凯居然没有忘记我给他下达的单词任务,扒在茶几上一笔一划地抄着单词。
“朕今大赦天下,今日就此安营扎寨,爱卿毋再伏之案牍,且休息罢。”我装模作样道。
“皇恩浩荡,微臣岂敢因一宿之贪而背律枉法,区区小事,废寝片刻而已。”
子凯抄完我规定的英语单词后,又拿出他的“子归歌”,将今天所闻写成一首诗,他写道:
咏春
杜鹃初绽半山殷
两抹银云卧顶心
捷燕轻抚明镜水
一圈涟漪几鱼惊?
我看后连声称赞,他无比得意地抱着我肆无忌惮地亲吻着,因我是极少当面夸奖他的。看罢我自然不甘落后,拿出我的“麦子随想”来,既然“子归歌”里有这首“咏春”,“麦子随想”里必有另一首与他对咏:
结局太过残忍,只要一起熬过高考,你们真的可以自由自在,天意弄人,希望刘斌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