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满脸发烫了,终于知道房事“只能身传而不能言教”的道理,以前从未有人与我公开提及过这些。于是我问他:“你知道了后,有没有自卑过?或者害怕过什么?”
“有啊,高一那段时间特别害怕,生怕被别人知道了,脾气都变得暴躁多了。以前我一个人偷偷摸摸地看过心理医生,他们说这是一种心理病,开了一些药,吃了也没用处,于是后来就用暗示法,就是不停地暗示自己不喜欢男的,喜欢女的;又用呕吐法,在我面前挂一幅裸体的男像,然后让我吃药让我吐,还是没用,我对自己特别失望,这点事都做不好,后来我一想到男的,我就拿圆规扎大腿,拿火柴头烫胳膊,还是没啥效果。到了高二下学期,看过一篇文章,说这是由基因决定的,许多国家早就不把这个划为精神病,心理踏实了许多,慢慢地也就习以为常了,直到遇到你,我才真正接受了自己。”
“你知道的真多,我还不知道呢。我转学来十三中,其实就是因为班上的同学知道了我是,我没脸和他们一起上课,逼不得已才转学的;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是我喜欢了一个我们班上一个男生,他很鄙视我,就是因为他的四处宣扬,班上同学才知道,我挺恨他的,不过现在不了,他和我道歉过了。”
“小傻瓜。”子凯将我向他怀里搂了搂,“我们回去吧,前面都没有光了。”
“嗯。”我望着前方,已经没有学校安置的路灯了,漆黑一片,阴雨不断,在这深更半夜里,连一辆汽车也没有,看得我胆颤心惊,好在有子凯的陪伴,不然在这黑夜里,我不敢独自走得离光明如此遥远。
回到住处,子凯浑身湿透,我却毫发无损,我才知道他打伞的时候全部都在给我打,心中不由对他感激万分,不禁问自己:“这就是爱情么?”
是的,这就是爱情。
第二天班会课上,班主任向同学们提了一下我的建议,然后我再煽风点火,大谈古代变法和当代改革,而且说了一句最有份量的话:四中学生就是这么干的,我知道他们迷信这个,再加上我的支持者们先声夺人,最后几个冥顽不灵的女生终于放弃她们的真理,投身于高三七班的大共荣事业当中了。按照“变法”的理论,我不能和周蕙芳坐一起了,代芸也不能和李飞坐一起,因为我们都是前三十二名的学生,他们都显得闷闷不乐,唯独我和子凯笑得合不拢嘴,我俩一起坐到了最里边一组,倒数第三位,于是理所当然,平时相处得比较好的同学全部把我们围起来了,周蕙芳和潘婷坐在了我的前面,后面是苏佳佳和刘尚文,左边是李飞和代芸,他们一前一后,郁闷了许久,都怪我出这个馊主意,我委屈地说:
“我要是不出这馊主意,你们还不能坐到一前一后呢,不识人心好歹,要是想坐一起,下次月考李飞别考那么多分嘛!”
此后一些时日,周蕙芳没有与我多说一句话,总是一个人埋头抄着笔记,我想这次分组的事,她终究不是心甘情愿的,最里边一组看黑板有些反光,但她应该知道,我并不是故意要和她分开的。她依旧每天最后一个离开教室锁门,早上第一个来到教室开门,尽心尽责地做好班长的份内事;潘婷经常逗她开心,她除了偶尔心不在焉地婉约一笑外,依旧努力地看着书,不闻耳外之音。后来我从代芸那里旁敲侧击,终于知道周蕙芳以我为学习上的奋斗目标,希望明年能和我考入同一所大学;至于喜欢我之类云云,女生们都守口如瓶。
在某一天下午,她被几个女生喊了出去,我看见她课桌上草稿本被路过的同学不小心碰掉到了地上,于是我帮她捡起来,无意中发现她在抄写古诗练字,唯有抄到汉朝无名氏《别诗》其中的四句时,一笔一划,尤为仔细,而且抄了整整一页:
“褰裳路踟蹰,彷徨不能归。
浮云日千里,安知我心悲。”
子凯见我望得出神,从我手中抢过草稿本要看个究竟,我伸手去夺,却哪里是他的对手,他双手将草稿本举起观看,会意一笑,望字兴叹一声: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啊!”
我踢了他一脚,趁机赶紧夺下周蕙芳的草稿本,在她们几个女生回到教室的前一秒,放回到了她的课桌上。还未等周蕙芳坐定,子凯故意冲她念了一句:“愿得萱草枝,以解相思情啊!”
我一把向他的大腿内侧抓去,痛得他“嗷嗷”大叫。自此便衍生出了“得萱居士”这一雅号,是子凯给周蕙芳取的。对子凯的恶作剧,我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任他去打闹;但若是这恶作剧的对象是周蕙芳,我却异常耿耿于怀,常常痛斥他的荒诞与无聊,而他却累教不改,变戏法似的送她一个个外号:周春妞、周莺莺、周桃红、周丽丝、周奶妈……唯对这个“得萱居士”,我情有独钟。
结局太过残忍,只要一起熬过高考,你们真的可以自由自在,天意弄人,希望刘斌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