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小点声,别把他吵醒了。”阿姨轻轻地给我们开门说道。
我扶在门口,望着熟睡的子凯,还有床边吊完葡萄糖的空药瓶,怯怯地不敢再迈近一步。
“哥哥,对不起,你快点好起来,我还要教你练字呢,还要和你一起睡。”我默念着,轻轻地关上门。
“不进去看看了?”李飞问我。
我咽了口水,摇摇头,向阿姨道过别,拉着李飞下了五楼。
子凯回到学校时,已经是星期一第二节晚自习了,我正在全神贯注地帮周蕙芳解答数学题,忽然见窗外一个身影一闪,后面的同学就开始骚动了,不用回头看我也知道,子凯他回学校了。我的心开始像第一次献血那样,恐慌且兴奋地乱窜着,再也无法集中思想思考问题了。直到十一点钟下了晚自习,我瞟见李飞和子凯从前窗走后,赶紧扔下满桌的堆得乱糟糟的书,朝他们追去。
“哥——”我从嗓眼里喊道,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听不见。
他们互相邀着肩膀,向学校大门外的住处挺进,我谨慎地尾随其后,像个绑匪。直到他们都进了子凯住的地下室,关上了铁门,我才敢在路灯下现身。我贴近铁门,想偷听他们的谈话,无奈楼道下的木门也被关起来,我失落地上楼,心里责怪着李飞多事,不知他们这一谈,李飞晚上还走不走,看来只能明天再找子凯了。
躺在床上,似乎觉得越来越闷热了,我看看墙上的温度计,已经降到三十度,这实在算是凉爽了,汗却湿透了我的T恤。怕是要下雨了,我想,随即关了灯。
“叮叮,咚咚……”不知道过了多久,迷糊中,忽然听见门外的风铃欢愉地响起,来风了!
我赤脚跳下床,赶紧打开房门,想透透气,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不敢喘气,是子凯,在吹我的风铃。他见我出来,愣了半晌,然后转身向楼梯口走去。
“哥——别走!”我脱口而出。
子凯定格住了,我冲过去,顾不得太多,一把从后面将他抱住,闻着熟悉的气味,眼泪滚滚而下,我哽咽道:“哥哥,对不起,是我不好。”
子凯转过身,将我紧紧抱住,用脸蹭着我的头发,如我一样,也不停地唏嘘着鼻涕说:“是哥哥不好,哥哥不该打你,其实打了你,哥哥心里像刀绞了似的疼,就怕你再也不理我。”
“哥哥,我喜欢你,太喜欢你了,真的很喜欢你,我想永远都和你在一起,你永远都别从我身边走开。”我乱了分寸,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豁出去了,不管了许多,我只想让子凯知道我的感受。
“我也是,我一刻都离不开弟弟。”子凯说罢竟在我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那么和谐,丝毫没有做作的感觉,我甚至没有激动,只是哭得更凶,将子凯抱得更紧。子凯拍着我的肩膀,轻轻地摇晃着,像儿时的摇篮般。时间啊,请为我暂停这一刻吧,哪怕明天醒来,我变成手脚全无、耳聋眼瞎的人彘,也再所不惜。我默念着:“哥哥,你是我的。”
等我从子凯的怀里抬起头来擦擦眼泪,子凯却看着我笑了,我羞得两颊滚烫,又一次把头窝进他胸膛,用他的衣服擦着眼泪。子凯将我整个抱紧,用力地贴在他的胸口上,我被他的胳膊勒得难以呼吸,他用脸颊不停地磨蹭着我的头发,像是要与我融为一体。肢体的语言是短暂的,却能留下一世的刻痕,这一夜重聚的拥抱,已经决定了我和子凯的一生。
我们手拉着手,下了楼梯,一起走在学校的围墙外的红薯地里,凌晨的星空像是在演奏着勃拉姆斯摇篮曲,而我们却没有丝毫困意,子凯爬上学校的围墙,伸手将我也拉了上去,我们一起坐在墙头上,仰头看那满天的繁星。
它们布紧整个天际,像是刚从水里钻出来,都睁大了水晶般眼睛,如我一样没有丝毫睡意;栖息的夜空静得欲塌下来,银河却不是一条了,犹如结冰的湖面经晨曦的温暖后而升起的阵阵白气。轻轻的,轻轻的,一声蛙鸣试探性地从围墙外传来,见没有任何危险的预兆后,它又给出一个安全的信号,于是一呼百应,围墙四周田地里的青蛙全部欢腾鼎沸起来,乱得像大雨敲在水塘里。蝈蝈也开始摩拳擦掌,在操场的草地上,在墙角下,在西面乒乓球台边,比拼着振翅的脆鸣,此起彼伏,各不相让。不知哪里钻来的夜猫似乎也耐不住寂寞了,在墙头缠绵悱恻地呼唤着伴侣,那暧昧声如同鬼魅在念着妖法。
忽然,一阵飘缈的清风渗进我背面的T恤里,就在这几秒钟,不,在一瞬间,这自然的舞台像被拉下总电闸,当我还愣在墙头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时,第二阵风已悄然摇动操场边梧桐一树的枝叶,轻柔得如水母般。
“小心啊!打雷喽!下雨收衣服啊”宿舍那边传来了“大话西游”里唐僧的台词。
结局太过残忍,只要一起熬过高考,你们真的可以自由自在,天意弄人,希望刘斌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