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算数。”李飞在这优厚待遇的引诱下,终于松了口。
一路上,我都在思考着如何向子凯开口,李飞早已呼呼大睡,我摇醒他,问道:“子凯他家在哪里呀?我还不知道呢,我都没看他回去过。”
“他爸爸是江对面的,常年在外做生意,妈妈是咱们江北这边的。他外婆身体不好,半身不遂,五六年了,他妈妈大部分时间都在照顾他外婆,他和他弟弟留在那头不方便,那边爷爷奶奶都去世了,没什么亲戚,再说他舅舅啊姨娘啊都在这边,于是他和他弟弟就一起在咱们这念书了,他外婆家离我家只隔一条街,和你家就离得远了,一个城西一个开发区,从初中到现在我和子凯一直都在一个班呢,同学六年了。”
“这样啊,我说他怎么总是把‘这里’说成‘呆里’,原来是江南人。怪不得老是不见他回家,成天就呆在学校里。”
一个小时后,我们到达医院,我却愣在门口不敢进去了,路上想好的种种话语像卡在了喉咙里,不知道如何向子凯开口。我随李飞一起上了五楼,只见505号房门外坐着一位中年妇女,李飞上前说道:
“阿姨好,子凯好点没?”
“李飞?你又来了!今天放假啊?好多了,他睡了。”阿姨笑着说,又转向我问道:“这位是?”
“阿姨好,我也是子凯的朋友,我来看看他,我叫刘斌。”
“噢,刘斌啊!”阿姨显得非常惊讶,随即又笑逐颜开,说道,“我家小凯经常提起你,刚还和我呢,说你对他非常照顾,经常给他开小灶补课,我做妈妈的,代说声谢谢了。”
“阿姨您这就太见外了,子凯他没啥事吧?”
“没啥事,他这病,平时吃饭不注意就会发,他不能饿着,吃东西也不能太饱,以后要是上了大学,离家远了,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别让他考省外去嘛,呵呵。”
“我倒是这么想的呢,他呀,早就巴不得插上翅膀飞得远远的。儿大不由娘,我说多了,他耳朵都长茧了。”
“呵呵,子凯他平时吃东西,要注意些什么?阿姨?我和他住在一幢楼里,平时我帮您多看着他,您就放心得了。”
“那还真得谢谢你呢,小凯不能吃辛辣的东西,更不能喝酒,他又跟他爸一个样,喜欢喝啤酒,一喝就坏事,上吐下泻。在家里,他爷俩一高兴碰杯,我就得准备打120,你得帮我看紧点。”
“好,一定。”
“李飞哥哥!”一声小孩子的叫声忽然响起。
“子旋,你怎么也来了。”
“废话,我哥病了,你能来,我就不能来?我都陪我哥一早上了。妈妈,我哥醒了没?”
“里头睡着呢。”
“子凯弟弟啊?”我问李飞。
“嗯,你是哪位,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子旋抢着笑答道,他的眼睛比子凯的大且圆,明净得像溪水。
“怎么可能,我可是第一次见着你,我叫刘斌。”
“啊?你就是刘斌哥哥啊,我还以为你跟我哥哥差不多高呢,你怎么比我还矮呀?”
“小鬼!明儿个让你哥好好收拾你。”李飞朝他瞪眼道。
“你敢!你敢我就把你丑事全说出来,嘿嘿。”子旋朝李飞吐着舌头道。
子旋和李飞一般高,穿着白色的T恤,上面脏兮兮地印满了横七竖八的足球印,下身是黑色的“李宁”运动短裤,左膝盖上贴着两片创可贴,脚上穿一双白色运动鞋,鞋带已经变成灰黑色的了,两只袜子一高一矮地套在脚上。他的肤色比李飞白净几分,短发,大约是摩丝涂多了,又流了许多汗,头发一撮撮地半立半倒地伏在头上;他的样子和子凯七份相似,但要稚嫩许多,一双瞳人剪秋水,两弯眉梢扶柳月。
“放学就去踢球,搞得像要饭的,还不回去洗个澡,跑这里来碍手碍脚的。”
“你就知道骂我,对哥哥偏心,明天我也病给你看。”
“你哥哥像你这么大,可没少挨过我打,你从小我压根儿就没碰过,还没自知之明的!”
“不理你了,我去舅舅家洗澡去了。”子旋嘟哝着嘴巴对他妈妈说,然后又转向我们喜上眉梢道:“李飞哥哥,要不要去我舅舅家?我哥哥他说晚上就出来,也要去舅舅家的,我舅舅家很大,有两张空床,住得下的,还有很多VCD看的,还有很大很大的电视,刚买的,你们明天一起回学校嘛,还有刘斌哥哥一起。”
“今天晚上不能出院,明天才能,后天大后天还要来复查,听你哥哥瞎扯蛋。”阿姨呵斥道。
“不了不了,明天一大早就是升旗仪式,来不及,我还要帮你哥哥请假呢。”我急忙推托他的好意。
“噢,这样啊,那我先走了哟,李飞哥哥你答应国庆要带我去你们学校玩的,别忘了噢。”子旋边倒着走边说。
“嗯嗯嗯,小皇帝,我哪敢违抗圣旨!拜拜。”
“阿姨,我们看看子凯就走了,下午还要上课呢。”我说。
结局太过残忍,只要一起熬过高考,你们真的可以自由自在,天意弄人,希望刘斌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