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喊了声,你们干嘛呢?不回去?包都不带一个!”
“不回去了,我们献血去,思想先进吧。”李飞答道。
“献血?无偿献血?”
“是啊,一起去?”
“我不敢,也舍不得。”
“你白痴啊?有什么舍不得的?献血益处多多。”
“我不去,怕,疼,我还没成年呢。”
他俩都“噗哧”地笑起来,喷得满地牛奶。
“下面毛都长十寸长了,还未成年!”张子凯笑道。
第二章 年轮 下
“哪有那么长?你看过啊?你的才十寸长!”
“还等于作了一次免费的检查,有肝炎什么的,还能提早查出来。”李飞兴致勃勃地向我介绍。
“我不去啦,我回家。”
“要是班长家在医院,保证乐得你屁颠屁颠的,扎你小子十针也不疼,她要是让你去啊,放光你小子血也愿意!”张子凯羞我。
“是呀又怎么样?你带我去她家呀?”我也故意与他赌气道。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要是敢去献血,我回来就带你去,你要是不敢去就是龟孙子!”
“好,我把东西搁回宿舍,一起去医院,然后上她家。”
那天下午我随他们去了医院,第一次献血,对医生隐瞒了真实年龄,谎称已满十八周岁。在填写完几张表格后,护士拿着一根粗粗的长针猛地插进了我的胳膊,血就顺着针管里流进一只放在秤上的塑料袋里。看着血液流出自己的身体,我感到非常恶心,于是紧紧地闭起眼睛,把头扭到一边埋在子凯的怀里,他不停地笑话我不像男人。
献血过后,他没有食言,果真带我去周蕙芳家,在汽车上我才完完全全地向他们打听了这个女孩子的来龙去脉。原来她生活在离学校20公里的一个小镇上,她的父亲常年抱病在床,家里还有一个哥哥在东北上大学,他们兄妹俩都靠着母亲在家附近的河口给汽车装沙挣些钱,才得以念书。原来周蕙芳有一个这样的家庭背景,她从未和我说起,我不禁对她生出七分崇敬、夹杂着三分怜悯之情。虽然她当班长的魄力不够,但她做起班级工作来还是非常认真负责,且和班上所有同学都相处融洽,当班干很不容易做到这点的,我深有体会。
下了中巴车,踏上乡村的土路,我们仨都紧张起来,推托着谁先敲门打招呼。如此冒昧地闯到女同学家里,总得找个冠冕堂皇理由,但对于没有谈过恋爱的我们来说,这的确有些伤精费神,后来谁也不敢舍生取义,于是我们就决定在门口看看,不进去打扰了。可是当我们赶到她家门口的时候,却发现院子的铁门上了锁,我贴近门边,朝里边看了看:
一所好大的宅院!围墙是用整齐的石头砌起的,上面铺满了绿苔,墙头上生出许多不知名的藤青,如喷泉一样向四周散开,一直延伸到墙角。院子里正中间是一条用青色的碎瓦砾嵌成的小路,一直通向青瓦房的那扇红色大门的台阶。路边种满了簇簇菊花,红黄相间,争相怒放,姿色撩人。院子的左边栽着五颗老葡萄树,从那虬屈的粗枝看来,应该比我的年龄还要大了,褐色的枝节与黄绿的叶子不分彼此地缠绵在一起,被十几根木柱子规规矩矩地支起来,构成了一个天然的遮阳所。院子的右边是个小小的菜园子,种着大颗的莴苣和小白菜。
“看什么呢?有什么好看的?人都不在,看也看不回来。”张子凯失望地说。
“她家院子真大,我家要是有这么大院子就好了,我可以种一大堆果树。”
“做上门女婿吧,这院子就是你的了,她家正好缺劳动力。”
“是啊,是啊。”李飞附和着。
“放屁!”我瞪着他们道,“你们两个才做上门女婿!”
“走,带你们去河边玩,那儿水又清又凉。”
于是我们三个由个子高矮的顺序排列着,在村子里绕来绕去,由于张子凯不熟悉路,我们绕了许久才到了一条河边。这条河面很宽,水却颇浅,清晰地印出河底金黄色的沙子。几个大沙泵正在卖力地吼叫着,从河底抽出泥沙水,灌进滤沙池里。远处有几辆卡车,正等着装沙。
“那不是班长吗?”张子凯眼尖,发现了周蕙芳,她背对着我们正和一个中年女人向卡车上卖力地一锹一锹地装沙。
乍一看,她长长的辫子不见了,原来是盘在头顶上。她穿着一件灰白色的男式短袖衫,把裤子都罩住了一半,看上去像个晾衣架,她的裤角卷过了膝盖,完全没有了学校里那个周蕙芳的矜持。
“干瞪着干嘛呢?咱们去帮帮忙吧。”张子凯急道。
“别去!”
“不去?这可是表现给你丈母娘看的好机会!”
“算了,还是别打扰人家了。”
“你……啥意思啊?”张子凯迷惑地看着我。
“我们回去吧,别让她看见了,走吧。”我一挥手,原路折回。
“你自作多情干什么?你要去你就去吧,我和刘斌回去了。”李飞说。
结局太过残忍,只要一起熬过高考,你们真的可以自由自在,天意弄人,希望刘斌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