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斌,有些事情还是不说出来得好,我只想对你说一句,你要自重。”他很认真地说。
“你别走,你要是搬回宿舍我也搬回去。”我低着头,像偷了父亲抽屉里的钱,被发现了一般。
“你是不是同性恋?”
他怎么会说出这三个我最忌讳的字眼?我怔住了,摇摇头:“不知道,不是。”
“你买的那些杂志,折了页做记号的文章,全是讲同性恋的。”
我还有什么好辩解的呢?为了挽回我们之间的友谊,我跪在他面前,放弃了一切伪装和尊严,痛哭地求他不要离开。
“我也不想这样,让我静一段时间好吗?你也好好想想,为什么做同性恋?你难道不知道这很恶心很变态吗?叫我怎么还跟你一起住?”
……
也许这本应该是我们最好的结局,两个不同路的朋友最委婉的结局,而我已经习惯了每天与他在一起的日子,生活中突然没有了他的参与,一切都无所适从了。于是我割破自己的无名指,给他写了一封血书,请他原谅我的过错。
然而这血书如泥牛入海,一去无消息了。
后来,我无意中发现他的课桌里有一张血液检测报告,HIV,阴性。再后来,班上便开始有“刘斌是同性恋”的传言了。
一切都勿须再问,我再次塞给一封血书,上书几个大字:我恨你!还活着吧!没得艾滋吧!!
这次他却出乎意料地给我回了张纸条: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得艾滋,但我知道同性恋都是不干净的,生活糜烂,你才十六七岁,就喜欢玩同性恋,我真没想到!亏我还当你是最好的朋友!
请你以后不要再用血给我写东西,免得传染。不管你恨不恨我,有句话我要劝你的,你也去检查一下吧,不然得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传染给了别人。知道得艾滋病的都是什么人吗?都是同性恋,是老天爷都不容这种事,你还不知悔改!”
看到他的这些话,我直感到心寒,让我更寒透心的,是临近期末考试时,他因一件小事和我动起手来,而我又是个从不愿服输的人,就和他真较上了劲,可我怎么是身形如彪的谢坤的对手,他一个背摔,将我的头磕水泥护栏上,顿时血流如注,我顷刻间就失去了知觉,在医院躺了两天。
因这事,他受到了警告处分,而班上的那些流言也越传越凶,我走到哪都抬不起头来,而谢坤,也从此变得沉默寡言。本是金石之交,却以凶终隙末,互相伤害而草草收场,因我是个同性恋。
高二那年期末考试,我发挥的异常出色,考了全校第五名,被学校暂定为几个保送的名额之一,班主任打电话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父亲,他高兴得第二天就大放血,花了一万多块钱买回了我一直想要的奔腾Ⅱ电脑。但我想四中是呆不下去了,我打算转学到水平仅次于四中的十三中,父亲自然暴跳如雷,一百个不答应。
“念着好好的,要转什么学,人往高处走,水往底处流,你要是想转到试验班,老子就是倾家荡产也给你畜牲念,你去什么十三中!”
我只得改变战略,向母亲求道:“妈,我在四中压力太大了,我受不了,我都快疯了,从小到大都是爸爸说了算,就让我自己决定一次,我不会给你们丢脸的,你儿子是金子,到哪儿都会发光……”
我绝食了两天,父亲还不心软,然而天助我也,我感冒发高烧了,趁着医生离开之际,我拿出嘴里的温度一看,呵!高烧啊,三十九点五度。我迅速将它在衣服上使劲一磨擦,再塞回嘴里,医生回来时看到温度计上的指示,惊呆了:“四十一点五度!到极限了,有生命危险啊!”
“妈,要是爸不给我办转学,我就不打针吃药,我情愿死在这里。”我坚定地说。
母亲吓坏了,赶紧给父亲打了个电话,这事才算成了。
这一年,学校里流行一本叫《花季?雨季》的书,这一年,我十七岁。
荆棘藤
“嗨!发呆呢?”有人在我肩上拍了一下。
我一愣,抬头望见胳膊下夹着篮球的张子凯,正大汗淋漓地微笑着。
“没,没什么,你打完了?”
“完了,瞧你傻的,走,吃饭去,我请客。”
“不用了,宿舍里还有泡面吃。”
“罗嗦!等我一会,我去擦个澡,换件衣裳,十分钟就好,校门口等我啊。”
“行,那快去快回。”
他一松胳膊,篮球落在了地上,他一路左右摆弄着篮球跑到对角处,然后用力一拍,那球窜过了头顶,他轻轻一伸手,五个指头娴熟地托住了,回头向我挤挤眼睛,一转手腕,篮球便飞旋起来,被他锁定在食指尖上,向我炫耀一番。
十分钟后,我买了两瓶汽水在校门口等他,却久不见其踪影,只剩二十来分钟就要上晚自习了,于是我赶紧跑到他住处,钻进通往地下室的楼道,一阵百合花夹杂着肥皂的香味扑鼻而来。
结局太过残忍,只要一起熬过高考,你们真的可以自由自在,天意弄人,希望刘斌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