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野百合也应该拥有春天!”
我越发想笑起来,我觉得这种话不应该出自他之口,按我一贯的推测,他应该是那种张口闭口就是“他妈的……”的人,可一见他那神情我却又笑不出来,他痴望着手中的易拉罐,像一只找不到桉树林而迷茫的考拉,可爱得令人心醉又心疼。他长呼了口气,眨眨眼睛道,“其实她的歌不能听多了,有时候听得人都瘫痪了。”
可能这歌词勾起他什么伤心事了,我又不便多问,于是起身坐到他一块儿,拍拍他的后背,陪他一起看手中的易拉罐。他厚实的肩膀上渗出细小的汗珠,散发着一股淡淡汗味,直奔入我悸动的心里,那气味像麻醉乙醚一般,让我失去了知觉。
我拿起他的CD机,随便放进了一张《真的还是假的》。
“听歌听歌,我得走了。”我把耳机塞到他的耳朵上说。
“一起听吧,我机子有两个插孔。”说着他从抽屉里拿出另一副耳塞,替我戴上,又把音量调大了些。
“两个人一起听她的歌才好,一个人越听心里越堵。”他自言自语道,虽然声音不大,但是我还是依稀听清楚了。
于是我们一边听歌,一边找来杂书乱翻,当最后一首《爱情STAY》播放完毕后,已是深夜,我起身告别,他却将胳膊架在我的肩膀上说:“别走了,这么晚,宿舍早关门了,进不去的,就在这儿睡吧。”
“还是回去吧,我翻墙进去就行了,再说你看,你这床实在太小了,挤着不热啊?”
“你睡床上,我睡地下不就成了?”
“真不用了,我……”
“怎么?嫌我这脏不是?”
“不是……行吧。”面对他如此盛情,却之不恭,我只好屈从于他。
他将床上的竹席子铺到地上,又从床底下抽出一卷新竹席,两手夹住边角,一扬胳膊,那席子便笔直铺开,平整地贴在床上。他趴上去,右手在席子上一排一排地抹来抹去,不一会儿就找到了几处翘起的竹篾,他用小指甲撬起它们,轻轻一掰,放到左手中,然后一起把它们扔到了纸篓里。
“明天还要上课呢,睡吧。”他说着便往地上一躺,又戴起了耳机。
我坐在床上,看着躺在床边的张子凯,他闭着眼睛,在地上睡成一个“大”字,我想,要是他脱了裤头,那便是个“太”字了,想着脸上不禁发烫起来。
“我也想听。”我略带点嗲声。
他笑笑,撕开本并在一起的两只耳机,递给我一只,“给。”
“干吗撕呢!桌上不是还有一副吗?”
“我懒得拿。”他笑道:“我们俩听一副。”
我忽然发现他微笑的样子似曾相识,好像是在某次梦中见过,或者上辈子我们认识?我不禁也弯起了嘴角说:“做个好梦。”
他微笑着偏过头去,闭上了眼睛,轻轻地关了灯。
我摸着那被撕成两瓣的耳机,激动得久久不能入睡。
高三年级是没有星期天的,全中国都如此,班主任如是说。
我们星期天只有四大节课,每节一个半小时,课间休息十分钟,不仅我们忍受不了,老师也坚持不住,所以他们干脆拿套试卷让我们考试,时间是三个小时,谁先交卷谁先放学。老师们才不愿意坐在教室里监考,都躲到教导处的空调房里享受去了。
第一次考的是物理,这是我的最强项,所以做起来得心应手,一个多小时就大功告成。趁着物理老师不在,我想提前交卷,出去透透气,又怕别人说我招摇,只好老老实实地坐着。于是我想找本课外书打发这无聊的时间。刚挪开书包,就看见一张漂亮的卡片恬静地躺在书本上。我翻开卡片,里面夹着一块洁白的小手帕,我拿起它,一阵茉莉香味便扑面而来。卡片上只有一行字:生日快乐。
“生日?今天是我生日?”我迷糊起来,仔细想想,今天还真是农历六月十八呢。谁会记起我的生日,还会给我送手帕呢?我只告诉过周蕙芳一人,难道是她不成?可是字迹又不是很像。我朝左边看看,周蕙芳正在认真地做题,根本没在意我的反常表情,于是我用小手帕擦了几下额头后再看看,她依然还是在聚精会神地做题。
“怪了,不是她?”我站起来,绕过周蕙芳的背后,尽量不让我的臀部碰到她的后背。我故意用左手很显眼地转着手帕,右手交上试卷,然后猛一回头,看哪个女生在看我,那肯定就是她了。岂知自己打错了算盘,全班人齐刷刷地全在看着我,我赶紧鼠窜了出去。
下午是语文课,班主任他自有他的乐趣,自然不会无聊到让我们考试。我拿出《平凡的世界》,打算下午把最后几章看完。
“你在看什么书呢?”周蕙芳递过一张纸条。
“《平凡的世界》,看过没有?”我回复她。
她又写道:“看过了,我不太喜欢孙少安这个角色。”
“为什么?”
“他有点封建,而且很世故,明明喜欢润叶,却缩首缩尾的。”
结局太过残忍,只要一起熬过高考,你们真的可以自由自在,天意弄人,希望刘斌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