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古丹就是这个原因和你在一起的啊?”
“哪里是嘛。古丹开始不肯借我的钱,我喊她每个月领了工资按时还我,分月来还。一来二去,古丹的确就有点这个意思,但我说没得必要。当年她帮我的时候也没有图过回报,再说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不是一路人?我觉得你们倒是很般配啊。”
高升平兴味索然地说到,他原本以为王建军与古丹不过是欲望与生活无聊的结合,如今看来这其中竟然有一段深情厚谊的渊源,话里行间常人也不能比了。
“所以,后来就是去年在成都才……”
说到这里王建军陡然停住,他双手把着方向盘,眼神凝重,好像不愿意再说下去了。高升平在一旁,心思千转百回,也不愿意再问下去了。
两人忽然陷入到了死寂一般的沉默。过了小半会,王建军才先缓过神来。他转过身来,亲昵地拍了拍还在发着呆的高升平的脸庞,轻声地说到,
“好久都没听到你说张处长了,他现在还好诶?”
当晚王建军照例陪高升平回了老房子住下。高升平满腹心事,但面上也不会显露什么。只是一晚上抽了两包天山雪莲烟,令第二天早上看到烟蒂的王建军吓了一跳,问到说你不是觉得这个烟辣喉咙都嘛,哪门抽这么多呢?
王建军哪里知道高升平心中的悔恨与懊恼,夜不能寐的背后更多的是对过往的检点与审视。以致于昨晚张海波打电话来过问的时候,高升平又一再奉劝张海波要放弃远离自己,因为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张海波倒是在电话里笑了,说我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你是坏人,我也是坏人,正好负负得正。高升平又生气又感动,说你龟儿子等到倒霉吧。张海波接过话说,那我等你回来让我倒霉。
吃过早餐后,王建军就领着高升平出了门。高升平问要不要去先去家里看看孩子,王建军说他在高升平起床之前已经去过了,古丹说让陪着高升平好好玩,不要担心家里的事情。高升平嗯了一声,说古丹太客气了。王建军嘿嘿笑了两声,她是对你客气,我就不必了。
两人出发后,第一站要去的是雅丹地貌。王建军路上说起他妈老汉的墓就在同方向的陵园。高升平执意要求去拜谒一番,王建军遂领着前往。
高升平见陵墓干净整洁,知道王建军常来打扫。反倒是自己父亲那边,也不过就节气上去过罢了。王建军爱惜地摩挲着父母的墓碑,说这不过是衣冠墓罢了。父亲的骨灰早就与母亲的骨灰掺杂在一起,洒在了古浪河里。
高升平听了大为触动,一直以为这样浪漫的情节只会出现在电视剧里,未曾想王建军父亲这个当过兵的铁汉,也有这样的柔情。王建军笑了笑说到,我老汉还有什么做不出的呢,都把我和建梅重新带回到了新疆,他眼里只有我妈。
两人遂重新出发,这回就是直接去魔鬼城了。不过因为在陵园耽误的时间过长,路上又吃了顿午饭,到魔鬼城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多了。幸好新疆时间纬度比较高,所以下午三点多也就相当于内地的一点多。王建军找了条小路,直接将车开进了景区,在几座奇形怪状的巨石峰间停了下来。
高升平见所谓的魔鬼城就是戈壁滩中被风沙风化严重的石岩,单独一座也罢了,几千座石岩聚在一起,纷纷以奇怪的姿势,诉说着岁月的痕迹,那就异常壮观了。
王建军仿佛经常来这个地方,轻车熟路地领着高升平在巨岩中穿行。一路上根本没人,就他们两人缓缓行来。异常的寂静与异常高大石壁,令高升平心中升起了莫名的恐惧。他紧紧地跟着王建军,生怕迷失在这石头的巨型森林中,找不到路回去。
王建军回头,见一贯沉稳的高升平,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惶恐之色,心知他是恐惧了这自然的造化神奇,于是主动牵起了高升平的手。高升平得了这温暖的支持心中安定,也没矫情地拒绝。两人于是携手前行,左拐右绕,不一会就走出了石阵,来到了戈壁的边缘。
这是什么壮丽的景观啊!身后是庞大高耸的石峰巨岩,天上无飞鸟。前面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沙滩,寸草不生。天与地之间,只剩下王建军与高升平,这两个人,再也没有其他的第三者。一呼一吸,是他们饮入体内的相同气息。一呼一吸,是他们共同跳动的生命脉搏。两人一齐看向前方,手在彼此的掌中,十指交错,捏得越来越紧,仿佛要融入对方的血肉一般。
两人开车离开魔鬼城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暗黑。高升平见前方路途遥遥,有点担心地天黑前到不了水库驻地。王建军呵呵笑了两声,指着前方不远处的灰黑色岩山对高升平说到,翻过那座山就是。高升平哦了一声,这才又安静下来,独自看着窗外的戈壁滩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