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们那么热乎,我竟然有一些不爽。
当然,我不是吃马小强的醋,我是吃万丽丽的醋,怎么说我和她才是同学。
万丽丽并不常来我们小区,偶尔来一两次,我就会邀请她过来写作业。这时我根本不用喊马小强,保证五分钟内他会赶过来,手里永远拿着那本物理课本。
由于周末万丽丽只能在他爷爷家呆一天,走的时候马小强会恋恋不舍,问她下次什么时候来。
有几次下班放学,马小强在校门口等我,看见我就会问我万丽丽会跟我们一起回去吗。我要说不他就很失望。
公交车上,我问马小强是不是喜欢万丽丽。
他就微微一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8
天气转凉后,万丽丽很少来看她爷爷,卖店外面的遮阳棚也撤了。
这时,我会去马小强家里写作业。
偶尔我也会利用我母亲对马小强的信任,自己一个人偷偷出去玩。
马小强家租的房子和我同一栋楼,我家在二单元的二楼,他家在一单元的一楼,每次去马小强家都要经过卖店,我就会拿着作业本装模装样冲卖店喊:妈,我去马小强家写作业了。
只要我说是去马小强家写作业,我妈就会支持我,她实在太信任马小强了,总觉得马小强会源源不断给我传送知识。殊不知,除了物理,他的其他科目都是惨不忍睹。
当然,我妈也会在马小强家窗户外面看看,或者在门外听听声,或者干脆敲门,送几袋花生或是糖果过来,确认马小强是不是在辅导我功课。
我的感觉特准,每每这时,我就会大声地且煞有介事地问马小强各种作业。
我妈兴高采烈走后,马小强会说,你真能装,连你妈也骗。
我说,你没骗过你妈?
马小强诧异地说,我骗我妈干什么。
我就无语了。
也对,马小强从来不出去玩,也从来不做坏事,确实没必要骗她。
有一次,我在他家写作业,我父亲在外面喊,马小强,你父亲喝高了。
马小强说,弟弟,你继续写,我出去一下。
很快,他就搀扶他父亲回来了。
马小强帮他父亲脱衣服脱鞋,还用湿毛巾给他擦洗脸、手和脚,不一会儿就传来他父亲打呼噜的声音。
我问他,你父亲喝醉酒打人吗?
他摇摇头。
我说我父亲喝醉了打人。
他觉得不可思议,问,他打过你?
我点点头:“有一次他喝高了,用酒瓶砸我脑袋,害得我缝了好几针。”
他听得一楞一楞的。
见他不相信,我就把头伸过去给他看,他扒拉开我脑袋的头发,说,恩,看见了,有道白疤,上面没长头发。
我说,我爸第二天醒酒后,看见我头上裹着纱布,悔恨得抱着我痛哭,一个劲说‘儿子,爸爸该死’,鼻涕淌了我一脸……
他就笑了,说,我爸喝醉了从来不撒酒疯,就是睡觉。
后来,我发现马小强的父亲和我父亲是一对名副其实的酒友。
其实自那次撒酒疯把我打伤后,我父亲很少和比自己能喝的人喝,也很少自己一个人喝,用他的话说,他就我这么一个儿子。而我父亲之所以能和马小强的父亲成为酒友,喜欢和他喝,是因为他知道,马小强的父亲无论怎么也喝不过他。
我也仔细观察过他们俩喝酒,看了都觉得有意思,什么东西也不吃,一人拿个啤酒瓶放在地上,时不时其中一个说,来,走一个,他们就用啤酒瓶轻轻碰一下,然后喝一口。喝着喝着,我父亲还不咋地,马小强的父亲已醉得一塌糊涂,我父亲就会喊,马小强,马小强,你父亲喝高了。马小强就会颠颠过来搀扶他回去。
回族人本来是禁酒的,我父亲喝酒我倒还能理解,他和我一样,没受过洗礼,什么事都敢做,受不得约束。马小强父亲喝酒我就有点纳闷,毕竟马小强的母亲是个虔诚的教徒,怎么能容忍自己的丈夫这样呢。不过,这里毕竟不是真正的回族聚集地,有的人坚守多一些,有的人坚守少一些,这也正常,没有人会对你说三道四。
马小强的父亲从不在家里喝酒,只有当马小强母亲不在家时,他才会和我父亲喝。我父亲有时还会在卖店外面搭张桌子,和别人玩玩扑克和麻将,争执的声音整个小区也能听到。马小强的父亲从来不玩,他要么等我父亲玩完了,和他一起喝酒,喝醉了再回家睡觉,要么就是直接回家睡觉,等着到时间上班。
我很纳闷,马小强父亲的酒量不咋地,怎么还那么喜欢喝,马小强的母亲也从来不管他。我问过马小强,马小强说,一开始他母亲也有意见,闹过,后来就随他了。
我冒昧地分析,马小强的父亲并不是有多喜欢喝酒,他只是太苦闷了,马小强的母亲身体不好,而马小强的父亲正值壮年,只能用酒精麻醉自己,尽量不让自己去想那事。
我这么分析不是没有根据,因为有一次他喝醉了,在床上呼呼大睡,我蹑手蹑脚进他的卧室,我本来是想进去取马小强的回回帽玩,我总是没有耐心一直在那写什么狗屁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