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吃?我问他。
他说,我也不饿。
我知道马小强不会去我家的卖店吃饭,也就没有强求他。不过我告诉了我妈,说马小强送了我个新书包,我妈竟然要我把她一次抽奖得来的高压锅回赠给马小强。
大人们行事总是这样,有时候礼尚往来的有点现实。我说不大好吧。我妈却不以为然地说,马小强家庭条件不大好,之前还送了你一辆山地自行车,那东西多贵,不能占人家便宜。
当我拎着高压锅上楼,马小强正在我的卧室左翻右翻,就见他拿起一本日记本想看的时候,我猛然窜过去夺下。
“这个不能看。”我急急地说。
“怎么了呢?”他来了兴趣。
“对了,我妈要我把这个给你。”我赶紧转移话题,把高压锅给他。
果然,他很不高兴,突然把脸拉得长长的:“马宇轩,你什么意思?”
“是我妈的意思。”我真后悔听我妈的话。
“那你以前送我的手表、CD、压岁钱、电视机、洗衣粉……还有我上你们家吃得那多顿饭,我是不是要一一还给你?”
“你也送过我山地自行车啊”我还在不知趣地说。
他骤然一怔,盯着我看,呆呆地把日记本放下,转身默默往客厅走。
“哥,你上哪去?”我赶紧拉着他。
他没说话,开始弯腰穿鞋,我急切地从背后抱着他,哥,别走,高压锅不要就不要。
他没理会我,穿好鞋,打开门,出去的时候看了我一眼。
他的眼神好奇怪,有诸多错综复杂的内容,像是突然变得黯然无光,我似乎还从他的脸上读到了一丝决裂后老死不相往来的信息。
表情往往能在近距离控制一个人的情绪。
想起这一个月以来,我像个千里寻夫的女人,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那个人,还没来得及说上两句话,又被他遗弃了,而遗弃的瞬间,发现自己是如此地喜欢他。
我突然有种盛大的无助感,某种激烈的情绪扩散开来,最终又被我的身体吸收,或者沉淀,聚集、凝结成了一个不易察觉但顿感刺痛的点。
“马小强,你走吧,走了你就不要来找我,我也不会再去找你。”这种盛大的无助感最终也让我爆发了,我差点没说,你走吧,走了就没我这个朋友,我要和你断交,老死不相往来。
我以为他会向我道歉,却没有,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脚,跨了出去。
砰!他毅然决然把门关上,咚咚咚下楼了。
我卒然倒在沙发上。
46
那个生日,虽说是成人的第一个生日,却是我这辈子过得最不爽的一个生日。
我还以为,找到马小强后,我可以做一朵含苞欲放的野百合,需要做的仅仅是静静地等待春天。哪知道,野百合是没有春天的。
这样也好。
怎么说呢,一个女子千里寻夫,不管怎样,她到底还是找到了,哪怕她找到的那个人已经不爱他了,她需要做得就只是放下,这总比一直找啊找,找个二三十年要好,如果还死在了找的路上,那得多冤啊。
开学后,我的压力非常大,每天在如火如荼的高考备战中枕戈待旦。
由于离家太远,为了方便晚自习,我父母为我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由我奶奶陪读,照顾我的生活起居。
恰好那段时间,我家里出了点意外,我父亲开出租不小心和一奥迪发生了碰撞,责任在于我父亲,我父母偷偷把原来住的房子卖了,赔了一部分钱,剩下的钱自己养了一台出租车,为此我奶奶还和我母亲吵了一架。
虽然每天累得喘不过气来,我时常还是会想起马小强,每次一想到他,心就无比的痛。不过,我真的没再去找他,每当泛起想去找他的冲动,我就用笔头戳自己的大腿,心里骂自己贱贱贱,骂了一百遍,这种冲动就会慢慢消退。
没想到,就这样像被抽去灵魂不死不活过了一个多月,马小强还是过来找我了。
那是国庆期间的一天下午,我当时一个人在新租住房的卧室昏昏欲睡写作业,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我以为是我奶奶回来了,就没理会。
不一会儿,我卧室的门开了。
抬头,看见马小强的瞬时,我以为是某种幻觉,脑海就像在播放一帧一帧静止的画面,整个屋子都充满魔幻的味道。
他是怎么找到这儿的呢?
“轩子,写作业呢?”听到他声音的刹那,时间就像一段被遗失光波的再现,我意识到这不是幻觉。
马小强的蓦然到来驱散了我蓄意已久的睡意。
我还以为,我每天拿起笔不停写啊划的,或者拿着课本狂读狂背,这种所谓的“悬梁刺股”会缓解我对马小强的思念,可一见到马小强,我才知道这所做的一切都是自欺欺人。
我在想,我该说点什么好呢。我都说了不要他来找我,我也不会再找他了。可他还是来了。我要把他赶出去吗?不,不要,他死在我屋里才好。
“轩子,你搬家了?”不知所措间,他双手搭在我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