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意地冲他摆出胜利的手势。
他上来后,我说,我赢了。
他气喘吁吁说,不算。
我说为什么?
他抬了抬脚,说,我鞋帮开缝了,脚指头都出来了,没法跑。
“这我不管,”我笑嘻嘻说,“奖品呢。”
他看我一眼,也笑嘻嘻说,在树上,自己取。
我说,切,当我是小孩呢,沙果都还没熟,全是青的。
“没熟吗,以前这个时候可以吃了啊。”他爬上树,摘了几个,尝了尝,一口吐地上,“呸,好涩。”
下了树,他又看我一眼,说,那边有棵杏树,杏子肯定熟了。
“好吃吗?”
“去看看。”
过去一看,杏子早被人摘光了。
看着他无比懊恼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情却大好起来。
44
马小强还领我去他奶奶的菜园摘了西红柿和黄瓜。
不过,回他奶奶以前的家,看到那几级台阶,我突然心情就变得不好,我想起了三年前的夏天,我曾坐在这里哭得肝肠寸断。
马小强说,进来啊。
我沉默不语,低着头,不想进去。
你怎么了?他问。
我抬起头,用红红的眼睛盯了他足足一分钟。
到底怎么了?他过来拉我的手。
哦,没事!我假装沙子进眼,揉揉眼睛,还是跟着他进了屋,发现里面还是和原来一样,没什么变化,看得出这一直有人住。
我说,你们不是搬走了吗?
“是啊,这两年我奶那边的一个亲戚在这住,前些天他们搬走了,我奶奶经常会过来,她一直在菜园种菜,有时我也会过来帮忙收菜。”马小强给我洗了一个西红柿。
吃完西红柿,洗了把脸,我们又像以前一样躺在炕上,有一搭没一搭聊天。阳光从窗外透过来,洒在我们身上,轻薄透明。
他很关心我家里的情况,问了我父亲,我母亲,我奶奶怎么样,就是没问我怎么样。
他问我:“你爸现在干什么?”
“开出租。”我说。
“怎么开起了出租?”
“他以前就是开出租的,后来才到那个单位开车。”
“怎么样?”
“我妈说比上班挣得多。”
“累吗?”
“还行吧。”
“你妈还开卖店吗?”
“一直开着呢。”
“你妈现在还和你爸吵吗?”
“吵什么?”
“你爸丢工作了啊,之前不是一直吵吗?”
“早不吵了,我爸现在天天在外面跑,想吵也吵不起来。”
“你奶奶现在还好吧。”
“挺好的。”
“哪天我过去看看她。”他突然转过身盯着我看,我也盯着他看,就像看着一株纯净还清澈的植物。很快,我就从他脸上捕捉到了一丝神秘的感应和熟悉的波光,让我不敢让目光再停顿一秒。
“轩子,你是不是比我小一岁?”
“是,你6月出生,巨蟹座,我8月出生,处女座。”我说。
“18岁,是该长胡子了。”他有点像是喃喃自语。
“什么?”我没听清楚。
“我说你长胡子了。”他靠过来,摸了摸我的嘴唇,目光在我的脸上定了一会儿,浅浅地笑了,春风拂柳般。
“你也长了。”我也靠过去摸他的嘴唇,他身上有一股清泉的味道。
“我早有了,现在两三天就要刮一次。”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对了,后天是不是你18岁生日?”
一听到这句话,我的眼圈开始泛红,那种储蓄已久的委屈,把我心底里的那一点仅存的泪快挤了下来。
“你怎么了?”他发现了异常。
“没怎么啊。”
“你眼睛红了。”他说。
“哪有。”我伸手去擦,不擦不要紧,一擦眼泪就出来了。
“你哭了?”他凑过来问。
我没说话,擤了一下鼻子,过了一会才说,刚才跑得太快,沙子进眼睛了,一直没弄出来。
“我看看。”他凑过来,准备翻我的眼皮。
“没事,我揉揉就好了。”
“你去洗洗吧。”
“好。”我下了炕。
洗了把冷水脸让自己平静平静,我又回到了炕上,听得马小强自言自语道:“你说我送你一个什么礼物好?要不我送你一个书包吧,你书包破了。”
“哪有,好好的,我一直背着呢。”我说。
“我摔一跤,掉地上,还踩了一脚。”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不要,我又不爱读书。”我看了他一眼,“再说,我都成年了,哪有给一个成年人送书包的。”
“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其实我就想抱抱他,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如此强烈的渴望。可能,相见的艰难和离别的容易,让我在见到他后,总想得到点什么,哪怕仅仅是一个拥抱,也会让我觉得三年的辛苦奔波也是值得的。
“说啊。”
“算了不说。”
“又怎么了?”
“不好意思说。”
“没事,说。”
“那我说了。”我的目光放肆而大胆在他脸上啄了一下。
“真磨叽。”
“我想抱抱你。”其实洗过脸之后,我平复了很多,只是他一用那种不耐烦的语气说话我就不知道怎么办,我就想,我还是招了吧。
“啊。”他浓浓的眉毛突地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