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呢?”我脸刷地一变。
“他要走了,他爸爸过来接他。”
我快速跑出去,只见吕辉打开一辆轿车的门。
突然,我像个疯子般大喊起来:“吕辉,你敢告我的状,等着,有你好看的……”
吕辉本来要上车,听见我的声音,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过身来,却躲闪着我的目光。
马小强听到我的声音从屋里跑出来。
结果,他看见吕辉的父亲来到我面前,二话没说给了我一耳光。
吕辉的父亲是个护犊子的主,他恶狠狠地说,小崽子,威胁谁呢?是不是你打我儿子了?
“打了,咋了?”我一副大义凛然的架势。
“反了你!”他又举起手,还没等巴掌落下来,马小强像只兔子快速跑过来,把我拉开。
马小强说:“你傻啊不躲开。”
“你谁啊?”吕辉的父亲怒气冲冲问。
“我是他哥。”马小强回答得也干脆,死死盯着他看,眼神透着无畏和孩子气的倔强,似乎要把他吸进眼睛里,
剑拔弩张间,吕辉跑过来,拉着他父亲的手。
吕辉说,爸,咱走吧。
吕辉的父亲用手指着马小强说:“看好你弟弟!”,又嘟囔一句“什么玩意儿”,牵着吕辉的手离开了。
马小强问我吕辉的父亲为什么打我。
他不问还好,一问我的眼眶泛红,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
赖宝开始绘声绘色描述经过,说我挨了我妈一顿鸡毛掸子炒肉丝,想找吕辉报仇,结果又被他父亲打了。
“哎,下手真够狠,那耳光真响啊。”赖宝还在添油加醋。
见我一脸的苦大仇深状,马小强拉着我的手,说:“走,去我家下棋。”
到了他家,马小强先是把我拉到窗台,仔细端详我的脸,问我还疼吗?
我摇摇头。
他说,你真傻,怎么不跑。
我没说话。
他又问,你妈打你哪了?
我说,屁股。
他说,我看看。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褪下裤子,露出了屁股。
马小强倒抽了一口凉气,说,全是红印印。
“我帮你用热毛巾焐焐吧!”马小强靠过来的刹那,我闻到了他身上那种特有的淡淡的体味。
马小强边焐边问我疼不疼。
我点点头。
他说,你妈打你的时候哭了吗?
我又是摇摇头。
印象中,我好象从未哭过。我就想,我妈是个母夜叉,隔三岔五就打我一顿,打一次哭一次我还哭得过来吗。
他说,咋不哭呢,哭两声,下手就不会那么重了。
我心里一荡,似有什么东西融化了。
他又心疼地说,可怜,下手真狠,唉,这么大人了还挨打,我妈从来没打过我。
我突然很感动。
长那么大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因为我挨打关心我。每次我母亲打我,邻居不关心我,我父亲不关心我,连我奶奶也不关心,个个漠然地看着她挥舞着鸡毛掸子,没一个上前阻止。
我在消化着这份感动,一面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马小强。
热毛巾焐完后,马小强又给我抹点清凉油。
抹完清凉油,我心情大好,好象一下忘了之前的不愉快,趴在马小强的床上和他下了几盘象棋才回去。
马小强的母亲回来后,得知情况,以为我母亲打我,是因为我没和家里打招呼就偷偷跑出去玩。她领着马小强来到卖店,一个劲儿和我母亲解释,说我很乖很懂事,没有跑出去玩,是跟他们去了清真寺。
我就觉得马小强一家太好了,太善良了,打都打完了,还跑过来帮我说好话,
我妈却对这种打抱不平满不在乎,宽慰她:没有事儿,他就欠揍。
那个晚上,我做了个梦。
梦里,我和别人打架,马小强过来帮我,三下两下就把对方打跑了。
6
我是在一个简单粗暴的家庭环境中成长的。
从小,我不缺爱,但我缺关怀,缺温馨,缺温情。所以我很渴望被关怀,被温情。马小强就是那个在恰当的时间,恰当的地点,遇见的能给我关怀、温情和保护的人。
我对马小强的好感呈几何级数增长。
那个暑假,我“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日子也到头了。
我母亲在卖店外檐的空地搭了个大大的遮阳棚,里面放了桌子和凳子。
每天,她强迫我坐在遮阳棚里读书、写字。
虽然吕辉很少再来我们小区,虽然那个叫赖宝的还是会经常过来买泡泡糖,我却开始了孤独寂寞的“囚禁”生活。
有一天,我在遮阳棚百无聊赖地坐着乘凉,马小强拿了一叠课本过来,说是我妈替我向他借的初二课本。
看到这些课本,我脑袋都大了。
我实在不爱读书,满脑子想着怎么出去玩。但谁也救不了我,在管教我的问题上,谁也犟不过我妈。
他问我,你叫什么名?
我在一张纸上写着:马宇轩。
他轻声念着,突然说,哎,好巧,我也姓马,我还以为你姓刘呢,他们都管你父亲叫大刘。
我笑了,我说,不是大刘,是大牛。
他也笑了,啊,大牛?为什么?
我说,不知道,可能他长得像头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