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的疼痛让我惶惶不可终日,感觉自己没脸再面对他。
我的感冒也突然严重了很多,发着高烧,食欲全无。
刚好那几天,我父亲陪领导出差了,没有车送我上学,我就干脆请了两天假在家休息。
吃了退烧药,发烧倒是退下去了,但感冒一直没好,不停咳嗽,还淌鼻涕,见有愈发严重之势,我妈把我拽去了门诊输液。
此后几天,我上午去学校上课,下午提前回社区门诊挂吊瓶。
有一次打完滴流刚走出社区门诊就遇见了马小强的父亲,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他们单位真是好,经常会发东西。我帮他拎了一袋面粉。见我嘴唇起了大口子,他还关切地问我是不是上火了,嘱咐我多喝白开水。
最后一天去门诊是周末,打滴流的时候我躺在靠椅上开始想马小强,我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他了。我在想,完了,他真的生气了,可能以后也不会再理我了。我还在想,他怎么这么狠心啊,就算我亲他一下,也不至于下那样的毒口,把我嘴唇咬那么大口子。这么想着,我突然很伤心,眼泪不由自主就出来了。
没想到,这一幕被马小强看见了,他好几天没见到我,听说我在门诊挂吊瓶,就过来看我。
看见我吧嗒吧嗒掉眼泪,马小强吓坏了,以为是药水出了什么问题,赶紧叫来了护士,护士又叫来大夫。大夫不停问我有什么不适的症状,我摇摇头说,没有。大夫说,那你哭什么。我哽咽说,我心情不好。大夫就笑了,说我小小年纪,不愁吃不愁穿的,还心情不好。
回去的路上,马小强问我:“你打几天了?
我说:“四天。“
“你一个人?”
“恩。”
“你奶奶没陪你?”
“用不着,都这么大人了。”
“上卫生间怎么办?”
“打之前上过了。”
“还要打吗?”
“今天最后一天。”
“明天去学校吗?”
“去吧。”
“咱俩一起走,我等你。”
“不用,我还没决定去不去。”
他就没说话。
到了楼栋,他停下了脚步,犹豫了一下,突然把我拉到他的跟前,看着我有那么几秒。
“还没好呢。”他说。
“没事,好多了,已经不咳嗽了。”我说。
“我是说你的嘴唇。”他伸出手,鼓起勇气摸了摸我嘴唇的伤口,“结痂了,还疼吗?”
他不提还好,一提我就来气。
突然,我甩开他,扭头就走了。
27
晚上,我很早就上床睡觉了。
被窝里,我摸了摸自己嘴唇伤口的痂,眼泪又不争气地出来。
记得刚开始几天,我痛得热饭热菜不敢吃,热汤更不敢喝,怕沾到伤口,只能一口一口吞咽干面包。
我母亲还问我嘴唇怎么了,我只好骗她说吃东西不小心咬破了。
我之所以请假在家歇了几天,其实是不好意思面对同学,我实在不知道如何解释这个事,嘴唇起这么大个口子,说自己咬破的同学肯定会笑掉大牙,他们肯定会说,咬破外嘴唇?天,你要不刻意去咬,能做到吗?如果刻意去做,那得对自己有多大仇啊。
尤其是万丽丽,她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如果问我,你是怎么咬的,能把外嘴唇给咬破了,我该如何回答。我总不能说我偷偷亲马小强,把马小强惹急了,于是把我的嘴唇咬破了。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没有等马小强就一个人先去了学校。
果然,万丽丽对我嘴唇的疤很感兴趣,一个劲说,好奇怪,你的嘴唇怎么会有个那么大的疤。还对前前后后的同学说,你看,你看,马宇轩嘴唇上有个疤。
有个男同学说,万美丽,是你咬得吧。万丽丽就用书本抽他,说,去死,我有那么大嘴,能咬出那么大个口子来。
中午休息我没有出去,看了一会这几天拉下的课本,就困得趴在桌子上休息。万丽丽还时不时用胳膊肘拐我,哎,你不看书啊,这几天讲了好多新课,要我帮你讲讲吗。我没理她,继续趴着。
马小强进来时,我迷迷糊糊睡着了。
我就隐约好象听见万丽丽冲一个人说:“你给他买什么了?哎,这东西马宇轩不能吃的,太辣了,你不知道吗,他嘴唇上有个疤,好大好大,他说是他自己咬破得,出了好多血,疼了好几天,连热饭热菜都不敢碰,谁信啊,你知道怎么回事吗,是不是他妈打的……呀,他妈真是太恐怖了,听说她每次打马宇轩都要往死里揍,你说马宇轩会不会不是她亲生的……
马小强没有理她,轻轻摇我的胳膊,问,弟弟,你吃午饭了吗?
我被他摇醒了,但我没有回应。
那一瞬间,我思绪万千,回顾几天来连续发生的种种:感冒发烧,去医院挂滴流,嘴唇被咬破疼痛难忍,旷课好几天,新课被拉下……
我突然眼圈泛红。
当马小强凑到我耳边,小声且温情地说了句对不起时,我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抽泣了起来。
万丽丽看得目瞪口呆,不停拍我胳膊,哎,哎,马宇轩,你怎么了?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