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芃泽看到柱子手里提的东西,惊讶地问:
“柱子,这是我送到你家里去的东西,你怎么又提过来了?”
柱子说:
“我拿给你,你明天早上当早饭。”
王芃泽无奈地笑了笑:
“这些都是零食。”
王芃泽似乎心事重重,没来由地叹了口气,又对柱子说:
“柱子你不能把它提过来,你还得提回去。”
王芃泽快速洗了衣服,血迹不能完全洗掉,仍是红红的一大片。两人到院子里去,王芃泽把衣服挂到绳子上,两件衬衣随着夜风飘舞。然后王芃泽送柱子到大门口,把那兜吃的放到柱子的右手里,轻轻推了他一下,道:
“你回家吧柱子,我在这里看着你。”
柱子越来越觉得,王芃泽的身边才像是自己真正的家。就好像此刻在王芃泽的房间,当看到王芃泽为了去见柱子娘而准备礼物的时候,柱子强烈地感觉到那个就在隔壁的“家”,竟像是一个遥远的地方,自己在这里,并不是在那里。
柱子从网兜里拿出一包奶糖,说:“我爹我娘都吃不惯这种东西,还是别给他们了。”说着就要往桌子上放。
那包奶糖还没接触到桌面,就被王芃泽大手抓住了,重新塞了回去。
“这是我买来给英子的。你别管,也别问。”
收拾完之后,王芃泽问柱子:
“你是跟我一起现在回去呢?还是等我回来后再送你回去?”
柱子犹豫着,还在想该怎么选择。
王芃泽笑了,说:“你还是在这里等我吧。”
王芃泽走出房门,提着大兜的东西穿过院子的时候,向正在吃早饭的老赵、大刘、小刘、小彭打招呼。等王芃泽的背影不见了,小刘哭丧着脸开玩笑道:“唉,都拿走了,我还没有来得及偷吃呢!”
柱子本来想到院子里去,听到小刘的话后急忙尴尬地退回来,不好意思凑过去了。可是偏偏老赵又在喊:“柱子,出来吃早饭。”
柱子只好走过去。老赵已经给他盛好了稀饭,大刘把馒头和筷子递过来。柱子急忙接过,低着头闷声不响地吃。
王芃泽很快就回来了。
大刘问王芃泽:“怎么这么快?”
王芃泽“嗯”了一声,道:“又不是什么大事。”挨着老赵坐了下来。看到老赵要去帮他盛饭,急忙制止了。
“我现在不想吃,昨晚喝了半瓶酒,现在难受。”
“你喝酒了?”老赵责怪道,“你肝脏不好,怎么还喝酒。”然后对小彭说,“小彭,你去拿你的好茶叶给王老师泡杯浓茶。”
“不要浓。”王芃泽喊住小彭,“待会儿送柱子回去后,我还想睡觉呢。快困死了,昨晚几乎没睡。”
老赵问:“没睡?那你干吗了?”
王芃泽和柱子都心虚地愣了一下。柱子低头,三口两口吃光了碗里的饭。
大刘说:“那是不是得快点儿了?再过一会儿柱子娘会往这边看。”
小刘看看手表,说:“哎呀,还有十秒钟。”然后数道,“八、七、六……”
柱子咚一声放下碗,立刻冲向大门口。王芃泽急忙大步跟过去,一边说:“柱子你跑什么,看到就看到嘛。”
柱子到了大门外,听到小刘数到“一”。然后院子里安静下来,大家都不说话了,因为柱子娘油光光的大脸真的出现在东墙上。
王芃泽对柱子说:“你回去吧,没事了。”
他站在门口,看着柱子往家走。推开大门时柱子回头来看,他想象着王芃泽还会像那个夜晚一样对他说:“你回家吧柱子,我在这里看着你。”可这是白天,而且王芃泽太困了,只用力挥了挥手,让他赶紧回去。
离开这里去城市给柱子治病之前,一连几天,王芃泽忙着带领科考队的人制表填数据,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一天的上午,王芃泽拿出一把自己从南京捎来的推子,给柱子理了个发,然后给大刘、小刘、小彭、老赵挨个儿都理了,一时兴起,把柱子爹的头发也理了。结果被村里其他人看到了,很快科考队的院子里便围拢了一群等待理发的男人和小孩儿。
柱子替王芃泽暗暗叫苦,不过王芃泽好像并不在意,有说有笑地理了一个又一个脏兮兮的头,这让柱子又觉得有趣,似乎这倒成了一件快乐的事。
因为大刘和小彭被王芃泽安排在屋里核对数据,小刘和老赵不得不在院子里帮忙。老赵烧水,小刘为人活络,过来过去地招呼,扫地上的碎发渣,不停地夸理完发的人看起来更有精神了。出去倒垃圾的时候却暗自叹了口气,独自一人愁眉苦脸地抱怨王芃泽真会惹麻烦。一抬头,看到曹老头儿正向这里走过来。
小刘赶紧回到院子,凑近王芃泽的耳朵把这个消息说了。王芃泽没有反应,反而责怪小刘道:“我当是什么大事儿呢。看到了就赶紧招呼去,差点儿就是我的亲家了。”
柱子站在旁边递毛巾、毛刷和刮鬓角用的刀,听到这句话吓了一跳,往门口看时,曹老头儿已经站在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