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质问周秉昆:“你指的是哪句话?”
“哪句话都不要相信。”
“我不相信的是你。”柱子停下来面对周秉昆,怒道,“如果真的是弄坏一块儿手表,那人干吗要骂你是个变态?你从我这里借钱,可是对我说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
“我迟早会告诉你的。”周秉昆争辩。
但是这句话此时没有什么意义,柱子快步往前走,周秉昆在旁边小跑着追。柱子摆脱不掉周秉昆,心烦地喝道:“你不要跟着我,我不想再和你说话。”
周秉昆说:“就算我不跟着你,可是我也要回学校呀,我也得走这条路。”
有两周的时间,柱子心里怨气难消,一直对周秉昆不理不睬,周秉昆多次主动和柱子说话都没用。到了周末,柱子去看王芃泽,敲门后看到姚敏和姚瑞都在家里,王芃泽穿得厚厚的从大卧室里走出来,笑着迎接柱子。
姚敏和姚瑞在厨房里悉悉索索地不知在做什么,王芃泽和柱子坐在沙发上望着电视,没有什么话可说,只有王小川是唯一的活跃分子,在客厅和厨房之间来回跑。
王芃泽问柱子:“你冷不冷,柱子?”说着握了握柱子的手,却发现柱子的手比他的手要热。柱子发觉了,疑惑地问:“叔,你很冷么?”王芃泽望了望窗外,皱着眉头道:“可能是感冒还没有好完全吧,我觉得今年冬天特别的冷。”
王芃泽站起来,到厨房门口对姚敏说:“我带柱子出去走一会儿,活动活动。”
姚敏说:“你们在家说话吧,待会儿我和小瑞也要出去了,去逛街。”
王芃泽说:“这么冷的天不要逛街了,你们还是在家吧。我带柱子去我妈妈那里,中午就在那儿吃饭了。”
姚敏说:“那你把小川带上。”
王芃泽说:“好。”
为了御寒,王芃泽戴了棉帽子,围了厚厚的围巾,又给王小川戴上帽子和围脖,抱起来,和柱子一起下楼。走在巷子里的时候,王芃泽看到柱子的脖子光秃秃地裸露着,就问:“你真的不冷么?你还是围条围巾吧。”说着右手抱王小川,左手把自己的围巾摘了下来。
“我真的不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体。”柱子拦住王芃泽的手,把那条围巾重新围在他的脖子上,又把王小川接过来自己抱着。
王芃泽笑道:“南京的冬天不比你们北方,你们那里虽然冷,但是冷得干脆利落,穿暖了会觉得冬天很舒服,而南京只是冷,怎么穿都觉得冷。”
柱子问:“我听奶奶说,你的身体并不好,经常这个病那个病的,是不是真的?”
王芃泽笑了笑,望着小巷的尽头若有所思,“我妈妈只是看到我家里的状态,其实我只要一出去考察,只要离开南京,就什么病都没有了。我在你家隔壁住了一年,你看到过我生病么?”
柱子说:“看到过。”
王芃泽对柱子的回答表示怀疑,转过头来疑惑地望着他。
“真的看到过。”柱子说,“身体不好就是身体不好,你找再多理由也没用,你得锻炼身体了。”
柱子问王小川:“小川,你说你爸爸是不是身体不好?”
王小川声音清脆地回答:“是。”
王芃泽无奈地笑。
王芃泽在厨房做饭的时候,柱子在旁边帮忙,那时王小川非要奶奶带着他去筒子楼前的空地上玩。老太太牵着小孙子出去了,过了一会儿神色慌张地回来,看厨房里没有别人,就紧张地问王芃泽:
“小川是怎么了?刚刚他和另一个小孩子争凳子,突然开口骂了一句很粗俗的话。”
“哦。”王芃泽问,“怎么骂的?”
老太太说:“我不好跟你模仿。”
王芃泽就弯下腰问王小川:“小川,你刚刚怎么骂人的?”
王小川清晰而大声地回答:“我×你姥姥。”
柱子愕然,以为王芃泽肯定会生气,却看到王芃泽忍不住嘿嘿地笑出声来。老太太不高兴了,瞪了王芃泽一眼,牵着王小川去客厅开展道德教育去了。
吃饭的时候一片沉默,老太太还在为王小川的那句骂人的话而不高兴。为了活跃气氛,王芃泽开玩笑道:“还好小川那句话里说的是姥姥,而不是其他人。”柱子听了呵呵地笑。老太太放下筷子,严肃地教训王芃泽道:“芃泽,你对小川的教育太不重视了。你小的时候要是敢骂人,你爸爸可是一定要打你屁股的。”
“我开个玩笑嘛。”王芃泽看老太太生气了,就停住笑,认真地说,“我心里也着急。明天我就去小川的幼儿园,我得向老师了解一下,首先教育那些说脏话骂人的小孩儿。”
冬天快过去的时候,有一个星期六的晚上周秉昆把30块钱还给了柱子,趴在他的床头悄悄地说:“王玉柱,明天你去我家里玩吧?我爸爸妈妈都出去开会了,家里没有人。”
柱子问:“去你家里干吗?”
周秉昆凑到柱子耳边悄声说,唯恐别人听见,“你不是想知道上次的事情到底是因为什么东西么?我明天就拿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