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柱不理他,蹲下身来背起王芃泽,背到车里,又回来拿双拐和那一包东西。曹老头儿的大女婿怕王玉柱,又看到他醉醺醺的,更是怕酒后闹事,急忙下了摩托车解下来递给他。王玉柱拿了双拐,看到曹老头儿气呼呼地望着他,就走过去,想了一会儿,认真地说:“我以前经常故意气你,现在向你道歉。从今往后我们没有仇了,如果我以后回到湾子村,你生日的时候我去给你拜寿。”又掏出钱包拿出许多钱,卷起来递给曹老头儿,“上次说要还你的猎枪,一直也没还,这些钱算我还的吧。”
曹老头儿不要,王玉柱硬是把钱塞到他的衣服里。曹老头儿的气消了,嘿嘿笑着看王玉柱走回去上了车,调了头要往回开,曹老头儿突然把钱举起来,对着车尾大声喊:“那我把这钱拿去给英子,权当彩礼了。”
快回到集市上时王玉柱离开公路,拐上了一条小路。王芃泽不知王玉柱这是要去哪里,看到他脸色阴沉,酒气冲天的,也不敢问,任他磕磕绊绊地开。王玉柱尽拣偏僻的路走,最后在两个山坡之间停下了,怔怔地望着其中一个山坡。王芃泽怔怔地望着王玉柱。
王玉柱低声问:“叔,你还记得这是哪里么?”
王芃泽仔细看了看,远远近近都是低缓的山坡,覆盖着白皑皑的雪,毫无特色。
王玉柱若有所思地笑了,说:“叔,这是我十六岁的时候,第一次遇见你的地方呀。”
“真的么?”王芃泽隔着车窗玻璃又张望了一遍,有些印象了,感慨道,“想不到现在这么偏僻,当年可是一条大路呀。”
“就是这里,那时候是春天,现在是冬天,现在路荒了,所以你认不出来。”
王玉柱笑着把王芃泽还是有些凉的手拿过来,握在手里暖着,幸福地回忆着:“你不记得了么?那时候你们的吉普车也是停在这个位置,也是这个方向。那时候这里有条小路,你沿着小路走上去,走到半坡时看见我跪在地上。那一天风太大了,吹得好像整个山坡都在摇晃。你走过去问我湾子村在哪里,你喊我‘小兄弟’,我一回头,就看到了你。”
两人怔怔地望着那面山坡,当年的情景像是已经遥远成了泛黄的记忆,那时候是春天的风,而这时候是冬天的风,那一天云层变幻,阳光闪亮,而此刻是冬天的阴霾,天色阴沉,寒冷的风中飞舞着零星的雪花。
就这样怔怔地望了很久想了很久,最后王玉柱回过神来,歪过头去,枕在王芃泽的肩膀上,唉声叹气地说:“叔,我心里好难受呀。”王芃泽问:“怎么了?”王玉柱难过地回答:“我一点儿都忍受不了我娘了。”王芃泽低声劝道:“你这是情绪化,那终究是你娘,你们之间还是有不可破的母子亲情的。”
“我也知道啊。”王玉柱懊恼地说,“可是我快恨死她了,今天喝完了酒她又和我吵,亲家人都看着呢,她比泼妇还让人无法忍受,她就像是个没有大脑的人。”
“四肢发达也是优点呀。”王芃泽忍不住要笑,“我倒是宁愿自己四肢发达一点。”
王玉柱也跟着笑,过了一会儿又黯然了,垂头丧气地说:“到了明天,我怀疑我娘还会在亲家那边和我吵。”
第二天天还未亮王芃泽和王玉柱就起来装饰花车,又剪又贴地忙个不停。英子在屋子里梳妆打扮,柱子娘想帮忙,可是来来去去什么也不会。英子自己打扮好了,走出门来时天已大亮,天放晴得很及时,冬天的阳光下,王芃泽和王玉柱把那辆车装饰得很有喜庆的味道。英子站在门前呵呵笑,说:“原来车的前面可以放那么大朵的花呀,这边的婚车还没有这么气派过。”
柱子爹做了早饭,大家匆匆吃了,却得坐下来等柱子娘和柱子爹这边的亲戚,等到十点左右陆陆续续地来了。王玉柱催着赶紧出发,于是让王芃泽坐了副座,其他人簇拥着英子在后面挤了满满一车,在积雪的路上急急忙忙地往前开。
老张家把张二虎的婚礼闹得极为隆重,还未到村口,就有人放鞭炮,车前车后地放了一路,村里人都站在路边看。王芃泽很喜欢这些民风民俗,兴致勃勃地打开车窗看,柱子娘在后边的座位上喊:“老王你把窗户关上,这村里的人心眼儿坏,会把鞭炮丢进来。”王芃泽赶紧把窗户关上了,王玉柱一边开车一边反驳:“谁那么无聊会把鞭炮丢进来呀?人都是被你想坏了。”柱子娘说:“你没有来过,你不知道。”柱子说:“我是没有来过,但是你来的时候看到有人丢鞭炮了么?”
王芃泽低声劝王玉柱不要顶嘴了。英子在后边也劝柱子娘,说:“妈,你能不能高高兴兴把我嫁出去?”
张二虎家的亲戚很多,吃饭的桌子从屋子里排到院子里,又排到了大门口,为了防止下雪,还用塑料纸搭了棚子。迎接新娘子的程序很繁琐,英子是被人背进屋里去的。张二虎出来招呼亲家人,热情而周到,看到王芃泽拿着照相机,立刻把张小虎喊过来,让他专门扶着王芃泽四处照相。王芃泽赶忙推辞,说这也太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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