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同志小说 · 2024 年 6 月 15 日 0

漂洋日记

可此时,我果真有些留恋清华的”东大”了。

我和伟曾经在晚自习的间歇在那里散步。仅一次而已。我们议论着夜色里围着跑道练习长跑的身影。有个身影的姿势尤其怪异,我们特意等在跑道边,那人近了,才看出来原来在练习竞走。

年迈的丰田车在我的控制下摇摇摆摆地围着密大的”东大”兜着圈子。感觉着车子拐弯时夸张地扭动,我不由得想起那个炼竞走的人在夜幕下怪异的身影。开车这件事原来远比看上去复杂。

东大停车场的路灯其实并不昏暗。只是架得有些太高了,总给人飘忽不定的感觉。也许是四周实在太漆黑的缘故吧,这个停车场毕竟是偏僻了些,周围是茂密的灌木林,从这里看不到校园里的灯光。

路灯透过车窗,照耀在阿文原本是奶白色的衬衫上,竟反射出些许蓝色的光芒。

天气很热,他把领结和马甲脱掉了。

后来,连衬衫也穿不住了。他的T穴似乎都有些嫌小了,紧紧蹦在身上。

我确信他从小到大一直在从事剧烈的体育锻炼。从T穴凸凹的形状就看出来了。

黑色的西裤却始终紧紧地纠结在他腿上,我不禁想起那深夜里为我搜身的年轻警察来。

车里弥漫着中国楼的味道。人们也称这种味道为”香”,然而,它却与古龙水的味道完全不同。不过,很奇妙的,某些时候,某些场合,它却能起到与古龙水类似的作用,同样撩拨起人的欲望来。

也许是食欲也说不准。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中国楼的大锅饭了。

阿文并非一位严师。我自然不是高徒。我想我是有理由为路试而紧张的。日期越近,心情越是紧张。

心情越是紧张,日期便越近。

路试的那天我格外的谨慎。我的考官似乎特别意兴澜删,她打着哈欠让我在居民区里兜了一个小圈,随即叫我把车开回车管所。

我本以为考试如此快就结束了,一定是我犯了什么不可宽恕的错误,以至于令考官为自己的生命安全担心了。

可是我的确严格地在每一个停车牌(Stop Sign)前把车停稳,不曾逾越白线半寸。而且,我始终把时速保持在二十到二十五英里之间。

我们一直在居民区里,我没有机会开限速更高的路线。想到这里,我于是愈发的沮丧。更糟糕的,是我居然对自己所犯的严重错误毫不自知。

然而,她若无其事地告诉我,路试顺利地通过了。

我想我是幸运的。我着实惊喜万分。

我路试的时候,阿文等在车管所。他看到我们这么快回来,一脸的关切。我迫不及待地向他汇报了好消息。他也为他的学生顺利过关而高兴。他问我感想如何,我告诉他我为我们仍旧是朋友而开心。

他露出疑惑的表情,我解释说听别人讲很多夫妻都是在教学开车的过程中关系恶化的。而我们却自始至终都很开心。

我心里知道自始至终都开心的原因。因为阿文并不想做一位严师。我很有自知之明,我在学车时的愚笨绝不亚于任何人。我曾两次把油门当作刹车。幸运的是不曾造成任何恶劣的结果。

阿文却从未责备过我。

听到我的解释,他两腮微红。

我并非有意把我和他比作夫妻。这个解释脱口而出,丝毫没有经过大脑。我连忙牵强的哈哈大笑。声音显得很是干燥。

我们离开车管所,到附近的一家麦当劳吃午餐。

我很少在馆子里吃饭,快餐店也一样。但今天例外,因为我们需要庆祝一下。

庆祝我拿到驾照。我终于那到驾照了。我完成到美国需要完成的第一课了。然而我没有钱,不知道何年何月,我才会拥有自己的汽车。

这家麦当劳的生意并不如何红火。午餐时间来往的客人也是寥寥无几。一个胖胖的黑皮肤半大孩子正懒洋洋地扫地,另外一个个子高高的白皮肤少年头上带着耳机,无聊地注视着墙上挂的电视屏,等待着开车的顾客光顾。

这里的热闹程度和北京王府井的麦当劳简直是大相径庭。

我们俩占据了一张墙角的小桌子。硬塑料的椅背硌着我的脊柱,若隐若现地疼痛着。

没过多久,我们面前就只剩下两片包裹汉堡包的黄纸,一只油腻腻的装薯条用的红色空盒子,和两杯喝了一半的美年达了。

我暗暗打了一个嗝,鼻腔里随即充斥了酸黄瓜,西红柿酱和桔子汽水的味道。正午的阳光透过窗玻璃照在我肩膀上,我有些昏昏欲睡了。

阿文突然开口。他说我以后可以每天搭他的车,如果觉得不好意思,干脆就由我来开,做他的司机。

我微笑着点头,可心里并没有这样打算。我已经欠了他很多人情,不想欠更多了。

扫地的胖黑孩毫不犹豫地从我们身边经过。他有些笨重地弯着腰,一副很吃力的样子。

我记得他刚才还是很懒散的。

我于是抬起头环顾四周。一个身穿蓝衬衫,打黑领结的中年男人出现在柜台后面。我想应该是位经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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