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依然没有动。一直盯着他远去的方向,快到街道的尽头,他突然回头了。瞥见我还在原地傻乎乎地站着,就停下车来,转过身,向我挥挥手……
憋了很久的眼泪终于很不争气地流下来了。
回到宿舍。
在幽幽的灯光下,我拆开他给我的小盒子,原来是一支精致的派克钢笔,旁边还有一张小纸条。像小学生般幼稚可笑的笔迹:以后要教我练字。下面还画了一只可爱小猴子。
忍不住笑了,眼里却再次涌出了泪花……
深夜的电话
幽幽的灯下,我用新钢笔练字。笔尖毫不生涩,出水很流畅,除了点画的笔锋稍有点不是很顺手之外,其他的都还不错。看来这支钢笔应该是正版的派克,还是值点钱的。
因为小时候的字曾经被一个小学老师在班上公开表扬过,一直很喜欢在白纸上勾勾画画,抄抄写写。虽然也没有正儿八经地练过书法,但是经过这么多年自我修炼,写出来的字也自成一格,颇有点个人的特色。
读小说和练字是我中学时代最喜欢做的事情。
无聊的时候,我总会习惯性地乱写一通。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种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陈国志,陈国志,陈国志,我在白纸上不断地写下丨体丨育老师的名字。
脑海里像放电影般,不断闪现许多画面:
他站在我面前傻笑着说,你要配合我;
他在厨房里手脚麻利地炒菜;
他举起酒杯说,少爷,喝吧;
他边喝酒,边用手抚摸着我的大腿;
他戴着头盔,低声说,你可以抱着我
他骑着摩托车酷酷的样子;
他的小眼睛,淡淡的须根,圆实的手掌,鼓鼓的肱二头肌,看着我时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身上隐隐那股熟悉的气息……
看着他写的那张字条,那笨拙幼稚的笔迹和他成熟稳健的性格反差真够大的。
“陈国志,你是一头猪,一头猪!”
酸涩中又带着点点甜蜜,我忍不住骂了一句。
叮铃铃,叮铃铃。
刺耳的手机铃声突然乍起,是老家的电话,一种不祥的预感让我的心瞬间悬了起来。
出门在外最怕家里深夜里打来的电话,肯定就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忐忑不安地接了电话。
“弟弟,咱爸开山工时摔跤伤到腰椎了,现在医院,医生说如果不及时手术就有可能瘫痪,呜呜——”
是二姐打来的,话都还没说完就哭了。
“姐,别哭,先别哭,慢慢说……”
突然来的噩耗让我也慌了神,但是理智告诉我必须冷静下来,才能处理好眼前的事情。
好不容易等姐姐平静下来,我才了解到事情的经过。
原来,已经六十多的老父亲跟着村里的年轻人一起去“开山工”。所谓开山工,就是有人把一座山承包下来,然后请工人把山上值钱的树木砍下来,因为山路崎岖无法用车来运载,只能靠人背出来,再由车拉出去外面卖。
开山工的男人都是一些三四十岁的青壮年,哪有六十多岁的老头去干这种事的。对着电话,我骂了一句:“活该!明知道自己身体不行,还要去干吗?现在出事才知道哪里轻重了吧!”
“我们今天下午才入院的,爸说先别告诉你,怕你着急。但是医院说要动手术,先交五千块钱。我们七凑八凑才筹到三千多。”
“我哥呢,他没想办法吗?”
“他和嫂子来过一次,给了伍佰元就再也没来了。”
“王八蛋,正是个混蛋!”
“姐,你先别急。大哥我们是指望不上了,你和三姐照顾好爸爸,手术费我来想办法,没事的,我明天马上就回家,你放心!”
生活中突发的事件会有很多,让你防不胜防。因为无依无靠,所以必须坚强。
《大宅门》的二奶奶因为白颖园的事件被地痞黄荣发威胁的时候对白景琦说:“有事发生的时候你要做最坏的打算,当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时候,你又要往好处想。”
我心里顿时不再慌乱了。筹钱动手术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我的月工资2000左右,但是教师节,国庆节各发了1000奖金。除了一些花费,我手头上还是有六千元的。
一万元应该差不多了吧,不够到时再想办法了。
放心不下,又和一个同学打了招呼。
放下电话,发觉已经过了十二点了,然而却毫无睡意。
一把扯下刚才写的那张稿纸,胡乱团成一团扔到垃圾桶里。合上钢笔,塞进抽屉中,顺手拉黑了台灯。
黑暗中,我依然睁着眼睛,辗转反侧……
我的老家
当东方泛起一丝鱼肚白时,我就猛然惊醒了。
眼睛酸涩难忍,昨天夜里像煎咸鱼一样,翻来覆去睡不着。朦胧中又醒了好多次,反反复复好不容易熬到天亮。
昨天夜里已经分别用短信给领导和同事请了两天假了,加上周六日,有四天假期,希望可以先解决父亲的手术问题吧。
深圳离老家大概三个多小时的车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