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式楼和别墅区穿插在小高层的中间,整个小区显得空旷而有层次感,视野开阔。绝不像现在的小区那样,楼与楼之间的距离小的很,楼层又高,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记得当时我离开的时候这个小区的房价才是三千元左右,现在听说已经涨到大概六万了吧!
在深圳能生存下来的人都不简单啊!
虽然天气有点冷,点缀其间的花草却生机勃勃,毫无冬天的萧条和颓败之感。
我一向以广东这种永远充满活力的生态为荣,人就应该努力奋斗,积极向上。
然,有了一定生活阅历的王德成却说出了另外一种歪理:
广东这种地方确实适合创业挣钱,一年到头都是忙忙碌碌毫无停歇,生活节奏相当紧凑。粮食的种植一年两季甚至三季,人也好像从来不用休养生息,神经绷得紧紧的,一年到头都在忙啊忙。
北方很多地方,尤其是东北在十月份正式进入冬季,一直到明年的四月才算真正结束。当地的农民秋收冬藏,冬天大家伙都不干活就在家休息,唠嗑,走亲戚,访朋友,唱歌跳舞,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那才叫生活。
他还不客气地补了一刀:“你看看广东本地人,不管男女大部分皮肤黧黑,五官扁平,身形矮小。你再看看北方人,不管五官好不好看,首先身材高大,皮肤白皙,脸色红润…”
呸!那你来广东干鸟啊!
现在想来,广东人确实比北方人现实很多,少了一份人情味。不过北方人也容易犯上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毛病,经常吹牛没谱。(纯属个人感受,认识有限)
“喝茶啊!”李主任一声招呼让我回过神来。
手捧冒着清香的铁观音,安坐在种满了花草的阳台中间,眼皮底下是小区的绿化区,抬眼望去树木扶疏,花香盈盈,浅草池塘,亭台楼阁,环境布局设计真是玲珑别致,让人赏心悦目。
假如当初我不离开深圳,也许也能住上这么好的小区呢!
唉,这一切就是命啊!
李主任和王德成是同一个镇的老乡,比他年长好几岁。他一直在学校担任财务工作,为人朴实低调,是我很尊重的前辈。因为王德成的关系,我对他又多了一份亲近和敬重。
他有一儿一女,都已成家立业,在外面有了自己的小家庭。他和老伴退休以后一直住在这小区,儿女孝顺,退休金也非常可观,生活过得很惬意。
“小寇啊,你还记得以前的那个校长吧。八年前被人告了,贪污受贿,挪用公款,还有重婚罪…以前那帮势力很大的本地人,现在都被清理得差不多了。人啊,还是应该多积德,少造孽。古语说得对:天造孽犹可活,自造孽不可活。”
“也好,他不倒台,也许陈国志也没那么容易做校长呢!哈哈,说起来,如果你不走或许早就调过来了。这么多年来…其实同事们对你评价挺好的。我们啊,几个老同事聚在一起还会常常说起你和冯丽丽那一年演的经典节目呢!真是笑喷了!唉…当初也没见你招呼一声就走了,而且…那么多年也不联系…”
是啊,从26岁到32,前后差不多六年时间,我最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就是在那里度过的…
听着李主任有一搭没一搭的话,许多的往事一桩桩一件件慢慢清晰起来,双眼突然涨痛起来,又酸又涩,视线一片模糊,迅速转过身躯憋着一口气,急忙把目光投向远方…
傍晚六点,我和李主任一同走进了那所我既熟悉又陌生的校园。
教学楼前,校园布置一新,处处点染着新年的喜庆。有三个人在迎接客人。其中一个身材不算高大,但是有些臃肿男人,他一袭黑色的风衣,尽管身躯有些微微佝偻,但努力挺直腰杆。尽管距离有些远,但我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就是我多少年一直魂牵梦绕的体育老师。
陈国志!
渐渐走近的瞬间,我突然有一种想转身逃离的冲动,但手却始终被李主任紧紧地拉着。
他笑容满脸和周围的客人寒暄着,眼神一直没有往我这边看过来。
就快走近他了,李主任撇开我,紧走两步上前打招呼:“陈校长,你看看—谁—来—了—”
“谁来了?”他有点茫然四下张望。
李主任回过身来,把站在身后的我拉到他面前。
我穿着一身牛仔装,黑色的鸭舌帽,白色的休闲鞋。
“你是—”他的眯缝的小眼睛突然睁大了,脸上赫然长着两块老人斑。
“陈校长,是我!”
我缓缓摘掉头上的帽子。
“你是…寇…海洋—”他迟疑了好一阵子,然后喊出我的名字。
眼眶骤然就红了,我哽咽了一下:“对,我是寇海洋,好久不见了!”
他的小眼睛立刻闪出两道火苗,亮亮的。表情呆了两三秒,然后两手一摊,也不顾周围有人在场,上前一步就紧紧把我裹在怀里。
整整十二年了,我深深地在他怀里嗅了嗅,身上还是那股我熟悉的味道。一点都没变,在他怀里我就能感到一种稳稳妥妥的踏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