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待人接物上,我却绝对是石锤敲在碾盘上——石头打石头一样地实在。我讨厌相互利用和勾心斗角。我渴望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客气,渴望那种相互间的坦诚相待。
在这一辈子,要说我最对不起的人,也就是老左了。
可是,我那些对他简直很变态的做法,也是实在的无可奈何啊。每次对他的侮辱或者冷漠,我的心里都很难受。就像是一个伤口,当旧伤还没有好利索,又被自己忍着疼痛,明知道会再流血,却也无可奈何地要去揭掉伤疤一样。
而,郭旌旗却在这时候,以一个外人的眼光审视老韩的时候,给我恳切地说出这样的话!
我是第一次眼看着老韩处理一个事先自己毫不知情,却又和自己能扯上关系的事情。他刚才对郭旌旗的那一番话,我听着心里就不是滋味。那种把人堵在死胡同围殴般的感觉,就是让谁体验了都是有苦说不出来啊。
先不说郭旌旗这趟来西安在业务上会怎么样,单是在情感上,无疑就像关云长走麦城。
我有些为难。
至于老韩的人品如何,至于他对别人怎么样,直到现在,我还没有个全面的认识。可他对我小辉,拿目前看来,却是在掏心掏肺。从相识,相交,到携手,我小辉是无话可说。
以后,我的以后会怎么样?要是真的象郭旌旗说的那样,他老韩是个很可怕的人,我还会不会死死地跟随他?
我有点迷惘了。
我抓住郭旌旗的手:“郭大哥,我对不起你!都是我害你成这样。”
郭旌旗却笑了:“小军说哪里话啊?不管怎么说,只要你以后过得好,我也就不再牵挂了。只要老韩真心实意对你好,我这几砖头也算没有白挨。你别往心里去,男人怎会这样不经打呢?”
我心里戚戚然,转了话题说:“郭大哥,你在西安的业务谈的怎么样?”
“西安的市场前景不错。我现在和经销商已经达成初步意向。”
郭旌旗面带喜色。
饲料一般都由豆粕和其他粗粮辅以添加剂制成。除了畜牧业发达外,新疆是个集约化的无污染粮食种植区。当年,援疆的建设兵团利用新疆得天独厚的自然资源创建了广阔的粮食基地。如今,郭旌旗他们用粗粮加工成饲料。来自异域的饲料,不说别的,单是那种“外地和尚会念经”的心理,也会使产品在内地很受欢迎了。
“郭大哥,可能这一两天我还要出差呢,我可能不能天天来看你。”
郭旌旗看我一眼,抓我的手,劲更大了。
“不过,你放心。老韩,还有那个张文清再不敢对你怎么样了。要是让我知道,他们会对你再有任何不利,我就是豁出性命,也会跟他有得一拼!”
郭旌旗这一辈子可能都没有受过今天的屈辱,我不能再让张文清对他有任何不敬!
我抽出手,拍了拍郭旌旗的肩膀,我要去找老韩。
在楼道仡佬里,老韩还拿着电话贴在耳朵上大声在说着什么。
站在他身后,端详着他的背影。
尽管不止一次地和他亲热过,对他身体的熟悉程度绝对超过任何人。可是,现在重新打量正拶脚舞手,气宇轩昂衣容整齐的他,还是有一种陌生感从心间缓缓流过。
他是一村之长,再怎么说也是俗人一个。在社会的浊流上浸淫多年,对外铁甲护体不能吃亏,对内柔情蜜意深情款款也是他这个年龄段的人的本色,这原本也没有错。可是,在摸爬滚打后,他到底还有多少真性情残留下来?那些曾经的温柔,那些真挚的豪壮,还有多少能原汁原味地水银泻地一样自然地流淌到我面前?
郭旌旗说他很可怕,说我要是跟了他,以后会麻烦不断,真的会是这样吗?我不禁再次打了一个寒噤。
老韩对着电话说了些什么,我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我站在他身后,大概过了五分钟,他才放下电话。
看见我不出声站着,他笑起来:“怎么跑出来了?把老郭一个人撇在屋里?”
老韩过来,轻轻拍拍我的后脑勺。
我没有陪郭旌旗,看起来老韩很受用,眼睛又眯成一条缝。
“这件事情就这样完了?”,我没有笑。
老韩揽了一下我的脊背,朝病房走。
我没有动。
“不这样又能怎么样?这样不是挺好吗?”老韩依然在笑,放下手。
“那郭旌旗这打就白挨了?”你老韩也太护短了吧。
“张文清都给他道歉了。小辉,你可不能胳膊肘向外拐。”老韩依然嘻嘻笑。
“道歉?嘴皮子抬一抬就能抵过别人的精神和肉体的双重痛苦吗?也太轻松了吧!”我撇撇嘴。
老韩不笑了,怔怔地看我一眼,正色道:“小辉,你什么意思?依你说,张文清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难道非得负荆请罪?难道该给郭旌旗磕头认错?”老韩一句话,我顿时无语。
我怎么去给郭旌旗讨个公道?要是我来跟老韩讲理,势必老韩会对我有看法,肯定又会胡思乱想。可是,我就此再不过问,这事情明显有失公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