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以前才是在跟我演戏,我这样的下三滥都没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恢复平静。”“我从来用不着跟谁演戏,我只不过不得不理性一点罢了。”
他站起身就准备走了,说:“走吧,时间不早了。”我不甘心,抬头看着他说:“阿雷,你知道吗?你最可怕的就是这种傲慢冷酷,使你变得这么不近人情,所以你才会这么孤独,从事发到现在,你都不给我一点哪怕是五分钟的时间解释一下,倾诉一下,哪怕是怜悯我一下,我为你负出过那么多,都不足以换取一点你的谅解吗?”他仍然用那种蔑视我的口气说:“有这个必要吗?解释完了倾诉完了我们之间还是没话可说,还不如什么也别说了。反正我是绝不可能吞一个死苍蝇下肚的。”我从心底冰凉到指尖,悲叹自己怎么会爱上这样的人。
在兰迦园吃饭时,老妈一定要看我的伤怎么样了,她拉起我的衣服看着说:“还没完全好呢,这个疤是不会消失了,小雷,你来看看你干的好事。”雷米刚起身我就说:“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擦破点皮算什么,他和我打的还少吗?”老爸说:“你俩怎么现在还会打架?不可理喻,我看都是阿雷太霸道了,你再这么狂妄下去,身边还会有人愿为你效劳吗?”雷米想回嘴,看看我又忍了。我想他肯定是想说:“想为我效劳的人多了!”
吃完饭后,他和老爸争论起来,他说国内的腐败是由于一党专政,导致集权过于集中,没有制约造成的。老爸听了不顺耳,说:“中国不是美国,几千年来都是一党专政,国家才统一,民心才安定,人民才团结”。雷米说:“所以中国才会落后,十几亿人只能有一种政治主导思想,大陆人到了国外都是一个模式,像些兵马俑。”老爸和他争论,当然是越争越气,又争论不过他,就倚老卖老地挖苦他,说他没有德行,狂妄自大就是典型的美国无跟文化的集合体。
他看老爸生气了,就说:“不跟你争了,我跟你向来没有共同语言。我又不做政客,我一商人,想怎么德行就怎么德行,人性就应该这么体现,你和我完全是两种人,我身上怎么就没有一点你的遗传,我奇怪我怎么会是你儿子?”他语气里那种对老爸的轻视使老人大动肝火:“我更奇怪我怎么就生出了你这种人?从小就自视甚高,现在被你舅舅惯得更是狂妄自大,总有一天你会在社会上碰得头破血流,你才会认清你自己不过是堆臭狗屎。”
他不愠不火地说:“我舅舅是我的精神导师,因为他我才有今天,我一直是同辈人中最优秀的。如果我一直在你的教育下,那肯定会长成一堆臭狗屎,你只有一肚子的马克思和一副小市民的烦躁脾气。不过我还是很感谢你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养大了我,虽然你只会打我。我更感谢你把我早早地踢出家门,脱离苦海,不然我现在肯定是个白痴。”老爸气得起身要教训他,被老妈拉住,他又警告说:“你现在敢再碰我一指头我就永远不回来。还以为谁怕你呢,我现在是让着你。”
我和大家只好劝这对冤家父子不要再吵了,老爸把火发在老妈身上说:“这是儿子在跟老子讲话吗?就像在训他孙子!都是你家的人把他惯成这样目中无人,傲慢无礼,哪天我非要用家规家法把他教训一顿。”
雷米和老爸之间一辈子也没有达成过一次沟通,虽然他们都是男人中很优秀的人,他们在相互敌视中又互相欣赏,恨中又滋生着爱,暗中互相敬畏。当面却像一对情敌,都在争夺着老妈的爱。
我在新疆呆了二十多天才把事情按我的计划搞定。我回来的那天雷米亲自去机场接我们,因为他听徐兵说我病了好多天。和投资公司的人吃完饭后,他问我是不是送我回家,我说:“这段时间你有没有去新居看看?”他说没去。我说:“那我们回去看一眼吧,那些植物没人照看不知怎么样了。”他说:“也好,我有几盘程序软件在那一直没去拿。”于是我们再次回到了新居,他自从走了以后今天是第一次回来。
新居依旧那么清新华美,屋顶花园大厅的花令人心碎地开得正艳,所有的植物都惨绿惨绿的,这个荒废的伊甸园不知自己已经被抛弃,正生机勃勃地等着它的主人归来。我们最后一次睡过的榻榻米有点乱,我看了一眼就心酸,不知他有何感想。
我这是最后一次再试探他了,如果他依旧铁石心肠不再回头,我就决定离开他,在乌鲁木齐的医院里打点滴时,我想了很多,觉得如果没有了爱我是可以做他的兄弟的,但爱着他却又不能再得到他,在他身边我会受尽折磨,尊严丧尽的,我的自我也失落在他身上了,不离开他我会活得没有人格,我也是一个要尊严的男人,离开他可能会痛苦一段时间,但总比活得没尊严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