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有了!”我走近晨晨,一把握住他的手,希望通过这个方式能够让他的心境平定下来,微笑着继续说,“爸爸说希望你能搬到家里来住,还有,明天希望我能陪你回家一趟,你觉得呢?”
“叔叔没有要把我赶走吗?果真是这样呀!”晨晨就像个孩子一样顿时就哭了起来,但他的口气好象早已经预料到父亲不会在意,却依旧感动得又哭又笑,难以置信的问,“真的可以搬过来跟你一起住吗?”
“当然是真的了,爸爸亲口说的!”说这话的时候我抬起手来从晨晨的脸颊上替他擦干泪水,然后把一个更大的好消息告诉了他,“而且,爸爸还说过几天我妈妈也要回来了,到时间我们就可以家团聚了!”
晨晨显得有些出乎意料,又有些心喜若狂,样子看上去好像比我还要高兴和兴奋:“真的吗?妈妈也要回来吗?真是太好了呢!”
忙了好一阵,一顿丰富的晚餐终于大功告成了,父亲看着一桌的美味佳肴开心的笑了,一面吃,一面不停的称赞晨晨的厨艺,我在一旁也是吃得不亦乐乎,晨晨的情绪倒是有些黯然,他是喜极生悲,因为自己感染了HIV,而父亲却完全没有在意,而且津津有味的吃着他做的饭菜,这对他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安慰,对于我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那一顿饭是这么多年来我吃得最开心的一次了,尤其是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还是可以陪在晨晨身边,的确是一种幸福。从眼下来看,上天还是慈悲的,它开始同情和可怜我们,开始让我们的生活渐渐远离苦难,所以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也相信,上天是不会夺走晨晨的生命的,一定会让他一直都留在我身边,直到最后,直到我们慢慢的老死,我一直这样想着,一直都是。
我们陪着父亲在电视机前一面看着春节联欢晚会,一面兴高采烈的闲聊着,这种团圆的景象不由的让我想起北京申奥成功那天的画面,当时因为有了母亲的陪伴,让我觉得自己无比的幸福,心里想着再过不久便真的可以一家团聚了,真希望那一天能够快一些到来。当十二点的钟声敲响的时候我留意到晨晨的神情微笑中带有一丝悲哀和惆怅,他盯着地板好象思索着什么入了神,要不是因为有父亲在,我真的很想问问这一刻他心里想着什么。
晚会还没有结束父亲便要回房间休息了,兴许是困了吧,而我和晨晨也奔忙了一天,洗漱之后也就回了自己房间,这还是晨晨第一次在我家里过夜,心里不免有些激动和澎湃,虽然很疲倦但我们都舍不得睡下,于是便爬在窗台上欣赏月色,今晚的月亮很美,虽然并不是满月,但却是二零零三年第一轮新月,它高高的挂在空中,显得那么闪烁辉煌。
“新的一年终于还是来了,真好!”晨晨突然这样说。
“恩,往后的一切都会很好的,晨晨那么那么的勇敢,这一点我和月亮都可以作证,所以我想上天一定会将最大的幸福赐予你,绝对不会再有灾难了!”说完这话我转过脸去和晨晨四目相对,晨晨真的消瘦了许多,不过眼睛却还是那么大、那么漂亮,长长的睫毛微微的抖动着,真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亲吻,晨晨的头发也比我最初认识他的时候要长了,却依旧又黑又亮,半遮半掩的垂下来,好象是故意要遮盖住他那张因为饱经风霜而憔悴不堪的脸。
“时间过得好快,越来越快了!”听晨晨这样说我好象有些明白了,他是担心时间过得太快,而爱滋病的潜伏期通常为两年到十年,这样一来的话离发病的日子就会越来越近,每当想到这些心里自然很不好受,我刚要开口安慰,晨晨却抢先说道,“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能够接受,而我至亲至爱的家人却不能原谅呢?难道因为被感染就要失去亲情吗?季平,我曾经看过一篇报道,有一个男孩因为吸毒被感染,就被自己的家人赶出了家门,病发后便送到了医院,可是根本无药可救呀,他临终的时候唯一的心愿就是见见自己的母亲,可他的母亲却执意不肯露面,主治医师实在没有办法只好通知了记者,记者也多次给那个男孩的家里打电话,可对方说出不认这个儿子的话,那个男孩满脑子的绝望,却又忍不住期待着,可是直到死也没能看到自己的母亲一眼,他的眼睛永远的盯着病房的大门,永远!我不想那样,其实我并不勇敢,我真的好怕,我真的好怕自己也想他一样!”
说着说着晨晨便忍不住痛哭起来,那无助和恐惧的眼神让人见真是心痛万分,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于是便猛的一把将晨晨搂在怀里,好象是要告诉他,就算没有了家人,我麦季平也会一直守侯在他身边,绝对不会丢下他一个人孤苦伶仃,但我相信晨晨的父母是爱他的,他们只是“恨铁不成钢”,他们不会那么绝情绝义,于是我喃喃在晨晨耳边说:“不会的,一定不会,晨晨不会死的,就算会死也会有我陪在身边,也会有很多家人和朋友陪在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