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善解人意的人。
我看过他的毕业纪念册,好多女生在上面写着,祝福你,于佑杨,希望你能永远拥有你的乐观和笑脸!
我揶揄他在班里四处卖笑。
他拎着个黑板擦追着我从五楼跑到了一楼。
这样做的结果是撞到了其中一个在他本子上留过言的女生,这丫头瞪着眼睛手舞足蹈的说我俩是神经病,我俩放肆的大笑,直到那丫头也抛离了愤怒和我俩一起放肆的大笑为止。
那是高考一周前。
木头那时候的笑是发自内心的觉得好玩,而我,可能更多的是一种紧张的发泄吧。
木头乐观开朗而简单直接的心态,决定了他高考的超水平发挥。
也决定了我们俩得以继续在同一所学校,继续做朋友。
朋友?
我真的忽略了朋友?
我真的忽略了朋友!
——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木头在恢复了我熟悉的气质之后,从柜子里拎出了一件皇马黑色的客场队服,和我身上穿得一样。
这是我们高中校队的队服。
他把衣服反过来给我看,我看到了背面的7号。
有些褪色的“7”,好像还可以看得到我们当年抛洒在球场上的汗水的印记。
我是8号。
木头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说,走吧,哥们,到场上你可别给我碍事啊!
这是我们以前每次上场之前都要扯的皮,我接下来回应应该的是:滚他妈蛋,管好你自己,别总让老子给你擦屁股!
但是后面的话我没说出来。
因为我已经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当中。
……我那些个青春岁月啊!
趁我沉思的时候,木头已经把衣服都换好了,站在镜子前面照啊照的,还顺便往头上喷了些者哩水儿。
他这个人挺修边幅,不像我,为了省却洗头的麻烦剃寸头剃了十多年。
整理完毕,木头冲我吹了个口哨,把我从胡思乱想当中拉回到现实生活。
我站起身准备走,木头突然拉住我,把我拽到了镜子前。
他认真地打量了一下镜子里的我们俩,之后说,看吧,兄弟就是兄弟!
莫名其妙的,我就觉着,他这句话,说得不应该只有一个意思。
看着镜子里面木头那张我熟悉的面孔,我突然觉得我身边这个人很陌生。
有时候,当你觉得有一个人你突然不认识了,原因不是面孔变了,而是想法变了
十四
我们到了体育场,发现呼呼啦啦的来了起码有四五十号人,足见大一菜鸟们在刚入学的时候对待学校活动是一个怎样生猛的态度。
领头的是三个老生,后来知道,个子高高的是大三的,学生会体育部的前任部长,另外两个是大二的,现任体育部的副部长。
如果学校真的是小社会,那学生会就是小衙门。
我在大学混迹四年,接触过形形色色的学生会干部,良莠不齐有好有坏,但大多数人给我的感觉就是四个字——华而不实。
再难听的话我不想说了,反正我不喜欢学生会内部的氛围和学生干部们的气质,总觉得他们做每件事都怀着不太拿得上台面的目的。
他们确实值得同情,因为他们生活里面少了很多青春最后阶段的单纯,年纪轻轻就要学会游刃有余的在脸上来回倒腾两种面孔,一副给上面看,一副给下面看。
在他们那里,没有我们这种傻孩子傻玩傻疯的快乐,上了大学,他们就已经成熟了。
小官僚尚且如此……后面的话我不说了。
在书归正传前说一下,感觉上学生会体育部的人,在待人接物方面,是学生会当中罕见的实在诚恳一些的群落,当然是相对而言。因为彻底不会因势利导的人,在学生会是混不明白的。
高个子那个学长自我介绍了一下,说他叫朴文哲,是朝鲜族,原来是学生会负责三大球项目的副部长,现在依旧是我们院队的队长。
很公平的说一句,在中国,朝鲜族的朋友们在足球方面好像确实有先天的优势。
另外两个现任部长也各自介绍了一下自己,一个姓陈,另一个名字比较特殊,叫洛基。
我从看见洛基第一眼起,就发自肺腑的烦他!
这种极端强烈的反感后来决定了我大学四年的足球生涯。
他的开场白是:欢迎你们来到咱们校,希望你们在朴队和老陈,当然还有我,我们三个的带领下,好好训练,在新生杯上争取好成绩。你们嘛,也有一定基础了,虽然不如我们这些老球油子,但是只要肯学,笨点,悟性差点都没啥!到时候我们到院里给你们争取红卡,那你们可就真沾光了,你们新来的不懂吧,红卡对你们可是嗷嗷(东北新方言,是特别、非常的意思)有用……
滔滔不绝,五分钟没说完。
后来的事实证明他是学生会体育部里的异类。
我偷偷瞟了一眼身边的木头,我发现他在用鞋刨地上的土。
最先忍不了的是光哥。
光哥笑着说:嘿嘿,学长啊,那个不好意思打断一下子,一会儿我女朋友来看我,你看练完了我能不能早走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