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门开了,萧东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默默地坐在我的床边,还没说话,眼圈就已经红了。
“凶手已经抓到了!”半晌过后,他终于开口。
我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依然直勾勾的望着天花板,此时此刻凶手抓到还是抓不到都不重要,我已经不在乎什么报仇不报仇的事了。
“平哥,你想哭就哭出来吧,别憋在心里……”
“东子,我有件事想求你,你千万要答应我!”我转头凝视着萧东,一字一句的说:“就算这辈子你不能和小亮子在一起,下辈子你一定要和他在一起,不管多难,你都不能辜负一个真正爱你的人,你懂吗?”
听了我的话,萧东双目模糊,两行热泪顺着他的脸颊流下。
憨子的葬礼简单的叫人心酸,那天我在萧东的陪同下早早来到公安医院的太平间,比约定时间提前了1个小时,在通融之后我被允许独自进入这阴冷的太平间。萧东始终跟在我身后,我回头对他说:“东子,你就在外面等我吧,我想单独和他说说话……我要,我要送他最后一程!”
萧东点头说:“平哥,你千万要想开点啊!”
“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我妈她需要人照顾!”说完我推开那扇阴冷的大门。
空荡荡的房间分里外两室,门口停着一辆可移动式床铺,上面雪白的被单覆盖着憨子的身体。
小弟,哥来看你了,你高兴吗?让你在这里一住就是七天,你一定很孤单吧!哥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衣服,等一会哥帮你穿上,哥让你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走,哥会一直陪着你,你别害怕,要不了多久哥就去陪你,你一个人要好好照顾好自己!
我在心里默默的许下承诺,脚步却始终未能轻挪一寸。
弟呀,你起来和哥说句话吧,哥的心好疼!你给哥揉揉吧。你再看哥一眼吧,算我求求你了!
我用手指轻轻挑起那阻隔了阴阳两界的被单,露出了憨子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净,他安静的躺在那,没有痛苦,没有埋怨,甚至嘴角还似有似无的流露出一丝微笑。
“弟呀,哥来了,你别怕!哥给你梳……哥给你梳梳头,等一会给你穿上衣服……”我摸着他的脸,眼泪夺眶而落。
我用木梳仔仔细细的给憨子整理头发,记得他走之前还说要去理发,可惜没有机会了。
“小弟,你知道吗?其实不管你梳什么样的头发看上去都是那么好看,哥都爱看!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最不爱剪头发,每次都要我抱着你,你才肯听话……现在哥就在你身边,哥给你……哥替你……梳头,你要听话……”
“我的憨子长大了,已经长胡子了。哥替你刮掉……这是哥用的剃须刀,你在的时候哥从不让你用我的,现在你人走了,哥亲手帮你……你别埋怨哥,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无声的眼泪像决堤的海水,仿佛身体里的血液都化成了眼泪不断的从我的眼眶中涌出。
“哥给你洗脸,以前哥总说你自己洗脸洗不干净……现在哥替你洗,哥一定要让你干干净净的上路……小弟呀,小弟呀,你怎么就不能和哥说句话呢!你知道哥有多想你,你知道哥有多疼你吗?”
“是哥害了你,是哥害了你……你恨哥吗?恨的话就骂哥几句,打哥几下,千万别不理哥呀!难道你不想哥吗……你想的话就来看看哥吧,哥一个人活着实在太难了,你忍心看着哥一个人活着吗……”
“让哥看看你,让哥瞧瞧,你还是我的弟弟,最懂事,最听话的弟弟……让哥再抱抱你吧,让哥再亲亲你吧……你的身体怎么这么凉?哥帮你捂热,哥知道你最怕冷了,哥帮你捂热……”
“弟弟呀,哥给你剪指甲,你的指甲里还有血迹,这是你为哥流的血,哥要把它们带在身边,等咱俩见面的时候哥就还给你,你可千万要等着哥,咱俩就这么说定了,你可不能再耍赖了……”
“弟弟呀,你怎么就一睡不起呢?哥给你穿衣服,可这衣服怎么就是穿不上呢!你是不是又在和我闹脾气呀?你是不是怪我不去陪你呀?你听哥话,哥保证一定会尽快去陪你,你能忍心丢下哥,但哥不能忍心丢下你,你放心……”
“弟弟呀,你知道这里是哪吗?这就是哥出生的地方,所以哥的名字叫‘太平’,现在哥要在这里替你送行,你乖乖的听哥话,快把衣服穿上吧……是不是睡得太久了,你的胳膊麻木了,哥给你揉揉,哥给你揉揉……”
我的眼泪洒遍了憨子的每一寸皮肤,顺着他的伤口流进了他的身体。可他依然木讷的躺着,我不厌其烦的替他揉搓着胳膊,可他完全无动于衷,急的我放声痛哭。
“憨子呀!憨子呀!你醒一醒,醒一醒吧!是哥没有用,哥连你的衣服都不能替你穿上,哥怎么对得起你呢!求求你,求求你,醒一醒吧……你能不能听到哥说话?你知不知道哥一直有句话要对你说……我爱你!我爱你!我真的真的爱你!求求你,回答我吧……求求你原谅我吧……求求你,可怜可怜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