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是病了,每天晚上闭上眼睛瞒脑子想的都是他,在电视上看到什么新闻,第一个就想和他说,走在马路上看见好吃的东西,也是第一个想到他,就连我看书的时候都会想起这是他同样看过的一本小说。
我发现我已经被他下了毒,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清楚,我唯一清楚的就是我必须尽快的结束这样的日子,方法有两个:向他坦白,或者忘记他。
可两样我都做不到,那我就之能选择在这种痛苦中继续挣扎下去……
就在我的内心进行着强烈的斗争的时候,一场毁灭性的灾难正悄悄的向表哥靠近着。
高三上学期,某日我放学回家的时候发现老爸老妈都不在家,奇怪的是老妈的围裙就丢在沙发上,厨房里的芹菜摘了一半,火上的粥还没有开锅,火却已经熄灭……
一切迹象表明老爸老妈是临时有急事匆匆出门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老爸老妈连张纸条都来不及写就跑出门了呢?
深夜,我一边拿着面包充饥,一边复习功课,这时老爸老妈开门回家。我立刻冲出房间,抱怨他们走的时候也不知道给我做好饭再走等等。
这次老妈并没有责怪我游手好闲,甚至连理都没理我就和老爸展开了讨论。
“真是不知道小琴(表姨的小名)是怎么想的,这回倒好,弄了个鸡飞蛋打,人财两空!”老妈唠唠叨叨的说。
老爸叹气说:“你也别埋怨了,事情都到现在这样了,又能埋怨谁呢!”
“不是我埋怨她,你说当初我给他介绍多少个工作,她这也不干,那也不干,现在出事了,就一死了之,你说不怨她自己还能怨谁?”老妈一边脱掉外套,一边说。
“唉,只是苦了牛牛这孩子了,你说将来的日子可咋过?”老爸低声说。
我听的云山雾罩,始终没明白个所以然。也忘记了吃饭的事,连忙追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自从表姨搬到城里之后,没有任何谋生之能的她先是在一家餐馆打零工,每天早起晚归,赚些生活费。她所在饭店的老板娘很同情她的遭遇,所以就介绍给她了一个赚钱的机会——把钱拿出来借给一家投资公司,半年有百分之20的利息可拿,本金还可以随时支取。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上哪去找?如果没有熟人介绍,你就是拿多少钱,人家也不肯要。
在农村私下借贷之事并不少见,只是如此之高的利息回报却从没有听说过,表姨被那老板娘说动,于是拿出了一万块钱做了投资,没想到半年时间真的就得到了利息,一来二去她胆子大了起来,就把手上的存款全部取出来交给了人家,连本带利一共7万,这中间除了她和表姨夫离婚时表姨夫给表哥的赡养费3万,还有她老家卖地得来的4万,原指望能够大赚一笔,谁曾想那个所谓的“投资公司”一夜之间人去楼空,卷走钱款数百万之多。
对于一般家庭来说7万块钱都不是个小数,更何况对于表姨来说这笔钱比命还重要。她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一时想不开就喝了“敌敌畏。(原始杀虫剂,属于农药的一种)”幸好表哥刚好放学回家,发现这种情况之后就立刻给我爸我妈打了电话,然后把表姨送到了医院。
经过抢救,目前表姨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仍然昏迷不醒。老爸老妈垫付了医疗费就回来了,留表哥一个人在医院照顾。
得知这个消息我一时之间被惊呆了,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要去医院看看,表哥这时一定很需要有人帮助。可老妈死活都不让我去,理由是天太晚了。
我茫然的回到房间,呆呆的坐在床上,老妈和老爸谈话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进我的耳朵。
“……当初赚钱的时候,她怎么不和咱们说呢?要告诉咱们,我肯定不能同意她这么干……”老妈事后诸葛的本事最强。
“就你?幸好当时她没和咱们说,否则今天喝敌敌畏的就不只是她一个了!小琴只是把自己的钱给搭进去了,换成是你都敢借钱投资,你信不信?”老爸笃定的说。
“得了吧,她不说就是怕咱们知道了也赚钱,连牛牛对咱们不也是守口如瓶,半个字也没透露吗?那个小白眼狼亏我那么疼他……”
“这也不能怪孩子,孩子懂个啥,还不是大人怎么教他他就怎么学呗……”
我听着他们的讨论字字都扎在我的心上,我没想到老爸老妈在表姨服毒自杀后考虑的竟然是这些毫不相干的问题。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老爸老妈变的无比陌生,这个家到处都充满了压抑的气氛……
一个人的成长可能要十年或者二十年,可一个人的成熟也许就在一夕之间。
表姨虽然保住了性命,可敌敌畏的后遗症却让她丧失了劳动能力,双手一直处于麻痹的状态,平时吃饭穿衣勉强可以维持,她在本地的一处商业街上寻到了一个替人看自行车的工作,每天早晨8点,一直到晚上8点,一张木椅子,一把旧雨伞是她永远不离身的两样装备。夏天她戴着大大的遮阳帽,冬天她就穿着厚厚的棉大衣,春秋冬夏无一天休息,每月不过区区650块钱的收入,勉强可以维持家庭开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