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回头,发现他倚在门框上,眼眶泛红。我低着头,想跨过门槛,却被他拦住,只见他的一只手搭在另一扇门框上,可怜巴巴的看着我。我闭上眼睛,咬咬牙。抬起头,伸出右手食指指着他的鼻子,睁开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他。嘴里蹦出了两个字,“滚开!”他看了我一眼,垂头丧气的耷拉下脑袋。我的脑子嗡嗡乱成一片,下意识的寻找没有人进出的屋子钻去。
我慌不择路的逃进了一个房间,胡乱的擦了一下脸庞。随即便听到了一阵敲打木鱼的声音。我打量着四周,看到这个房间不大,光线阴暗。却简单朴素,干净。我前方有一张小桌子,桌子两侧有两把太师椅。我看到其中一把椅子上坐着一位尼姑大师,正在敲打着木鱼。我惶恐,忙鞠躬说道,“打扰您清修了。”说着欲转身离开。只听到尼姑说道,“来者是客,施主,不介意的话,过来坐坐如何?”我看到她慈眉善目,笑的让人温暖,不忍拒绝,吸了口气,缓了缓情绪,信步走到另一张椅子上坐下。
她细细的打量了我一眼,温和的说道,“施主,可是有烦心事?”
我笑着说道,“我想丢掉一个人,但是不知道怎么做。”
她道,“是因为得不到?”
我一怔,笑着点了点头。
她说,“你知道人生八苦?”
我想了一会,说道,“生老病死,其他我不知道。”
她接过去说道,“还有,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她的“放不下”,拖长了尾音,好似在跟我诉说什么一般。
我回味许久,仍不解其义。
她看我摇头,轻轻的说道,“感谢他,你所经历的这些痛苦,都是在帮助你修行。”
我指了指屋顶,轻声问道,“上面应该不会又这么多的愁苦吧。”
她笑着说道,“不然,天上人间一般愁。”
微笑着别过这位尼姑大师,我突然就有些释然了。想到了两句略带禅意的句子。
这一世,我从风雨走来,涤荡尽俗世尘埃。
这一次,我将前尘放开,绽放于林间小庙。
我,豁然开朗。
跟大师聊了几句之后,我的心里澄明一片,可能是由于心里作用,我觉得天空湛蓝许多,浑然没有之前的阴暗。站在寺庙的院子里,下意识的寻找他的身影。仍然就一眼就看到了他,四目相对,我咧嘴一笑。信步走出了庙门,来到了下面的台阶,坐在了水泥台阶上。我听到了后面的脚步声,我就知道他跟着我出来了。他能感应到他站在我的身后,久久的没有出声。我吹了吹身边水泥台阶上的泥土,轻笑道,“过来坐吧。”自始至终看着前方。他在我身后轻声说道,“你站起来一下。”我起身。他在背后用双手环过我的腰,把脸贴近我的右脸。抱的那么紧,勒得我喘不动气。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的抱我,用这么暧昧的姿势。此时的我,倒是平静的异常。没有激动,没有伤感,没有幸福,没有忧伤。我就任由他在我的耳畔,轻轻的说道,“对不起。”
我笑道,“可以了吧,别让他们看见了。”他松开了我的腰,我拍打了一下裤子上的泥土,重新坐下。不过这次,却感觉到,台阶并没有之前那么的冰凉。不用想,我就知道他把外套脱了下来,垫在了下面。我心里笑道,“还是喜欢用这些小恩小惠来骗我。”话到了嘴边,终究没有说出来。他也顺势坐到了我的旁边。我笑道,“抱的这么熟练,想必平常没有少抱她吧。”我盯着一览无余的山色,缓缓的道出了这句话。自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我知道我强颜欢笑趾高气昂的样子一定很帅。“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不要提她,好不好?”他的语气可怜巴巴的。我转头看他,“那么你希望我提谁?”我笑着质问他。“你别这样好不好,我们还像之前那个样子好不好?”他是在委曲求全吗?他是想鱼跟熊掌兼得吗?他是在玩火吗?我冷笑道,“你还以为我们是在过家家?你当着诸多神佛的面,告诉我,我算什么?”我指着身后的庙宇,继续冷笑。他脸色铁青,看了我一眼,低头,痛苦万状。我起身,潇洒的离去。那一刻,觉得心里异常的轻松,浑身说不出的舒坦,我终于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情,那就是我可以亲自让他难过,亲眼见证他的痛苦。
下山路上,我异常活跃,跟来的时候判若两人。让一群伙伴,百思不得其解。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兴奋来源于何处。只是看到他垂头丧气,心事重重的模样,在有些许快感的同时,一丝疼痛开始蔓延。在我上窜下跳的同时,那丝疼痛开始逐渐放大,直到我难过到直不起身,遂蹲在山路上,装作爬山累了,需要休息的模样,让朋友们先走,自己一会赶上。他也自始至终没有看我一眼,随着众人,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我想哭,却哭不出来,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么?原来世界上最黑暗的地方,果真就是人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