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然后我们赶紧来了卫生院,可是,夜班医生已经走了,白班医生还没来上班,值班的护士打着哈欠,不耐烦地让我们一边量体温一边等。量完了体温,连护士都吓了一跳,39度8!——他可真能忍!”
何飞摸出一支烟来,放在嘴角,再摸到火机的时候,何飞感觉到自己的手有些颤抖,于是那只攥着火机的手就踌躇在口袋里,迟迟没敢当着魏桐的面儿拿出来。
“护士赶紧打了一个电话,然后拿了三个口罩要我们分别带上,领着我们去了发热隔离室。护士让项磊躺在病床上休息,又把我安置在隔壁的房间,让我暂时先不要离开。很快校医就到了,看完项磊的病情后又对我说,我也要隔离观察最起码三天的时间。——对了,你怎么也来了?你们宿舍还有其他人发烧了?”
“嗯、嗯……我也得在这儿待上几天。”何飞支吾道。
何飞想,自己真不够了解项磊。好像一点也不。
“项磊就在楼上,可惜隔离期间不让上楼去看。”魏桐说。
“他有没有说晚上去哪了?”何飞忍不住问。
“他说他在教三的楼梯上坐了一夜。只有教三没有门锁。”
何飞起身,对魏桐说自己去卫生间。
在卫生间的窗口,何飞点上了嘴角一直叼着的那支烟。
抬眼看看,正好是教三楼一角。
“操操操操!”何飞压抑着声音骂道。
何飞真想昨天晚上重新来过。
若是带他去了紫轩多好,往后,这种事一定再也不可能发生。这一刻,何飞那么确定,倘若真是那样,项磊绝不会再去找他的那些朋友了,绝不。
“昨天我说了什么啊?”何飞拿着香烟的手按在自己的额头,“我居然说他远不如小二干净!”何飞的手顺着自己的头发重重地擦过头顶,最后停在脑后,“当时怎么就想到这么一句话了呢?怎么就说出来了呢?”
何飞闭上眼睛,努力回想着前一晚的场景。
“同学,你怎么在这里抽烟?掐了掐了!”身后传来不可一世的呵斥声,何飞循声回望,看到一个穿着白褂皱着眉头的中年人。
“哦!”何飞慌忙打开水龙头,浇灭了手中的烟。
何飞第一次在他人的颐指气使下这般慌乱。
丫真够死轴儿的!真他妈的傻!何飞想。
158
第四天上午,何飞从卫生院里回到了宿舍。
整整三天的时间,实在百无聊赖,何飞偶尔会和魏桐在隔壁的活动室里打乒乓球,想不到魏桐是乒乓球好手,何飞根本不是对手。
有时候他们会在睡前聊天,每当魏桐提到项磊的时候,何飞总是把话题引开。
何飞自己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当他意识到自己根本就不了解项磊的时候,却并不希望通过别人而进一步去了解他。可是,想到那个雨夜发生的事,何飞又觉得,自己大概不会再有机会亲自去了解项磊了。纵然有,恐怕也会失真。
魏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再轻易说起项磊。可是后来,何飞又忍不住要魏桐去打听项磊的情况。“丫不会真的非典了吧?”何飞对魏桐说。
第三天校医例行检查的时候,魏桐问起项磊的情况,校医说项磊当天就退烧了,感染非典的可能性不大,不过为了慎重起见,还是有必要继续隔离观察几天。
何飞偷偷上了一次楼,却没敢挨个儿房间去找项磊,何飞在楼上的走廊尽头迟疑了几分钟,然后被当班的护士发现,不由分说就给赶了下来。
159
住在卫生院观察室的最后一晚,发生了一件不好给出定语的事。
和魏桐聊天的时候,何飞觉得调角的位置很不方便,为了让对方听到自己,又不至于打扰病房的清净,必须恰到好处地控制自己的声音,同时,为了听清楚对方在说些什么,又必须探出脑袋支楞起耳朵。
于是何飞忽然对魏桐说:“你过来躺吧。”
这句话其实是冲口而出的,何飞听到这声音的时候,自己都吃了一惊。
魏桐显然是以为自己听错了,所以他当即问回来:“什么?”
何飞恶作剧的念头就又来了,于是重复道:“说话不方便,你过来躺好了。”
魏桐马上回说:“不了。”
何飞追问:“怎么呢?”
魏桐便说:“这床太窄,房间又热,两个人根本没法儿睡。”
何飞一时头脑发热,心里想着:“既然说出来了,就他妈的做出来吧!”于是光脚下床,跳到了魏桐的铺上。魏桐几乎惊叫了一声,然后往里挪了挪,转身面向墙壁。
何飞一时间觉得好笑,有意面朝魏桐后背,侧身躺了下来。
一旦何飞无意中碰到魏桐的身体,他总会再往身旁的墙壁贴过去一些。事实上,他留给何飞的空间足有三分之二了。
本来亢奋的谈话忽然变得有一搭没一搭起来,何飞打了几个哈欠,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何飞忽然醒了,以为这情形一定是在噩梦里惊醒的,仔细回想了一下,并未记得做过什么梦。然后何飞发现自己已经完完全全贴在了魏桐背上,右手箍在他的胸前,右腿压在他的腿上,下体顶在他的屁股后面,微微起了反应。而魏桐依然保持着睡前的那个姿势,紧紧贴着墙壁,一动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