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西行的列车,看着自己曾经出生并且生活了十四年的城市在视线中渐渐模糊,少年张远感觉到有些什么在他年少的心中无声的碎裂了。
2
爷爷奶奶早已作古,除了唯一的大伯外,父亲已经没有别的什么亲人。对于他们的归来,大伯一家表现出应有的热情。
看着当年土木结构的小阁楼换了红砖绿瓦的小洋房,不禁让久别家乡的父亲生出一丝唏嘘。想起长眠地下的双亲,又让父亲忍不住红了眼圈。
而对于张远来说,从未见过面的爷爷奶奶,只是父亲话语中传说的人物,因此也谈不上什么伤不伤心,此刻的他还处于一种新奇陌生又带点局促的情绪当中。
大伯和父亲正在娓娓的道着别来情由,而婶婶早已笑意盈盈得把张远揽在怀里问长问短。壮壮实实的堂兄也望着张远坦诚着一脸憨憨的笑。
可是当父亲表达了打算留下来定居的想法时,张远还是敏感的从婶婶的脸上捕捉到了一丝僵硬的表情。尽管依然是笑意盈盈的一张脸,那笑真实经历的却明显的透着不自然。
大伯倒是依然沉浸在兄弟重逢的喜悦中,热情地邀请他们住下来。婶婶突然的咳嗽并未打断他的好兴致,却反而引起了父亲的注意,他用眼角的余光,明显扫到了自己嫂子越来越暗沉的脸。他不禁在心里暗自笑了,这女人当真小见识,这么多年在外打拼,虽然称不上是腰缠万贯,可也算是小有积蓄,对于这份祖产,他还不屑于觊觎。况且自己刚刚卖掉的房产,在这样的小城市买一套像样的房子简直绰绰有余。于是笑着把话题引到了房子上,并且再三地拜托兄嫂尽快帮他打听着买一套差不多的房子,希望能赶在张远开学前装修好。
听了这样的话,婶婶阴沉着的僵硬笑脸也在瞬间云开雾散了。并且空前热情地拍着胸脯做了保证,甚至立即拿起手边的电话拨了几个号码。
要说婶婶的办事效率真是没话说,三两天的功夫,就带着张远父子轮番的看了几处。
依着父亲的想法,本打算买套两居室,父子两人住足够了。可是张远却对位于城西的一栋单家独院情有独钟,主要是太喜欢那个小小的院落,院角的那株葡萄架绿莹莹的一下子就抓住了张远的心。父亲看张远实在是喜欢,价钱也刚好在能接受的范围,于是就迅速了下了订。三天后付清尾款,做了公证,父子两人总算是有了自己的栖身之地。
做了简单的装修,外墙修葺一新,换了全新的家具,赶在张远开学前,父子俩终于从大伯家里搬到了属于自己的房子。而婶婶一直悬着的心也总算是稳稳地放进了肚子里。
3
小城的生活平静而舒缓。回到家乡的父亲也开始准备在生意场上放手一搏。这两天正忙着联系昔日的旧亲故友,跑关系,拉人情,整天忙得不着家。
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憨厚敦实的堂兄陪着张远在城里胡乱的逛了两天,就一头扎进了高三的补习班,留下人地生疏的张远一个人,实在闲的无聊,又不知道该怎样来打发时间,只好每天窝在家里看电视打电动,张远觉得简直乏味透了。
这天下午,父亲打回电话,说是要请几位税局的领导吃饭,可能回来的晚一些,叫张远自己在外边买点东西吃,不必等他。
张远悻悻的关了电视,锁好房门,在临街的小饭馆里点了炒菜米饭。这里的人口味偏重,什么菜都习惯性的放辣椒,从小在南方长大的张远,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口味。胡乱的吃了两口,搞得食欲全无。结了帐,想要随便走走,却又完全辨不清东南西北,最后只好无聊的往家走。到了门口却发现出门时忘了带钥匙,真是够倒霉的。
父亲还不知道几点回来呢。去大伯家?还是算了吧。那要穿越大半个城市,而他现在还搞不清要坐几路车。看着紧锁的大门,张远突然就感到了一点孤苦无依得感觉。想想这个城市,除了父亲,实在找不到跟自己还有什么关系。没有自己从小玩到大的伙伴,没有熟悉的街道,没有打小就闻惯得的带着腥咸的海水的气息。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都跟自己丝毫无关。这样想着,心里越发的酸楚。最后只能坐在自家大门的台阶上,恹恹的想着心事。
“怎么坐在这?家里没人?”
张远循着声音望过去,一个略显清瘦的中年女人,推着自行车,一脸探寻地望着他。张远觉得这人有点面熟,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算是陌生人吧,张远静静地望着她,不知道该不该跟她搭话。
“我就住你家隔壁,呵呵,你们搬家那天见过的。”
张远想了想,确实是搬家那天见过的,难怪觉得面熟了。记得那天还有个高大壮实的中年男人跟她一起来过的,好像还跟大伯认识,还招呼着要去他家吃饭来的。确定是自己邻居,张远对着她笑了笑。
简老师也是同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