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记忆,是从锁眼里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尚不懂事的孩子。那种艰辛,恐怕是常人少有的。而在于晓余的记忆中,他却没有看见母亲哭过。母亲风风火火的直来直去,脾气像火山。所有的一切,都被于晓余完美的继承。母亲,在他生命里是一种无限。
在年幼的于晓余心中,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家里的死老鼠,妈妈是不敢拿出去的。于晓余也害怕,但是他却知道不能让妈妈害怕。他甚至假装和死老鼠玩了一会才把老鼠扔出门。这种感受让于晓余觉得,老鼠其实是很可爱的动物。直到现在。
父亲,在于晓余眼中。一直只是一个角色而已。也许与父亲的隔膜就是那么从小产生的。从小到大,爸爸只打过他两次。小学时候,于晓余站在别人家饭桌旁看人吃兔肉……爸爸路过直接把于晓余拉到小厨房,狠狠地踹了他一脚。第二天,父亲自己去学着抓兔子去了……这是爸爸打他最厉害的一次。却也没让于晓余体验到什么感情。于晓余的眼中,只有母亲,只有妈妈。
妈妈,是个连高中都没读完的人。平凡但伟大。记得有部电影叫做《我的兄弟姐妹》。那,也是母亲的童年。五个孩子,被分别送走的时候,母亲是最小的,那年妈妈三岁。这部电影,让于晓余从头哭到尾。他知道,那就是妈妈的故事。而,母亲给予于晓余的却是更深的母爱。照耀着每一个角落。
十三岁那年的大年夜。妈妈给爸爸和晓余从里到外都准备了新衣服。妈妈端上最后一道菜的时候,套袖摘下来,于晓余看到母亲的毛衣肘部已经破的很大了。这件毛衣,妈妈穿了好多年。破损的地方,露出一小片粉红色的内衣。那一小片,深深印在了于晓余心里。这一幕,于晓余永远也忘不掉。
妈妈~我要给你幸福~我保证!
于晓余是个很敏感的孩子。
吴为。从十五岁开始的相识。脱离了家庭的保护,母亲的羽翼的于晓余把吴为当做了兄长,甚至是……父亲。心里缺失的那一角,却被一个叫吴为的家伙,填充了。终于也成了个尚欠完美的圆。这种感觉很难磨灭。很难去忘却。吴为,这个父爱泛滥的家伙。只能让于晓余的爱一直延续下去……
新年到了。按虚岁,于晓余就十九岁了。不过,于晓余却喜欢算周岁的。能少一岁就少一岁。
家里的习俗,一直让于晓余很奇怪。饺子,交子,新年旧年交在子时。而家里,却在子夜吃炒菜。大概,从那个贫乏时代过来的人,都只能以这种丰满的宴席来庆祝新年了。
电视里开始欢庆新年到来的时候,电话准时响了。这种行为,肯定是吴为……
“吴为,新年快乐~你打了两个电话了……”
“啊……再快乐次~呵呵~”
对于这个木头,于晓余总是毫无招架之力的。
“公子何事?”
“于晓余,有个消息你知道了吗?”
“?什么消息?”
“呵呵……那算了……开学我们去你老家玩一趟啊?”
“哎?哦~~~好啊~五一吧~”
“恩!新年快乐~”
那一头,毫无征兆的就挂了电话。于晓余想了一想……消息?什么消息?莫名其妙!
初一的早晨。这是于晓余期待的时候。早上的饺子,按风俗是要包钱的,大枣还有糖块。虽然这样的饺子吃起来是要很谨慎的。却,总是财富,幸福和甜蜜。一年的好兆头都从这里开始。
拜年。于晓余是不去的。从前年拜年时候同学说他又胖了,他就再也懒得去应景了。老爸出门以后,就于晓余和老妈在家看电视,等待客人。
电视节目无聊的紧。母子俩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晓余啊~没想到你这么早就要工作了。十九岁,这个时候你的同学还都是学生呢。要说也真是不容易啊……”
于晓余正在漫不经心地吃着橘子,这话让于晓余一惊……
“啊?妈你说什么??”
“不容易……”
“不是!前面的!”
“你这么早就要工作了?”
“什么意思??”
“前两天我去买年货听你阿姨说的,大过年的我寻思过完再告诉你的……”
“到底什么意思……”
“公司要你们今年毕业。实习和分配在一起……这是好事啊~别担心……”
“哦~”
“你和吴为说五一怎么了?”
“哦~我带他回老家……去看大海……”
“啊~去吧~你是家里的长子长孙,你爷爷会高兴的。”
“哦~”
……哦~~原来吴为你要说的消息是这个……你早知道了……也就是说……要毕业?……你也和妈妈一样,不忍心告诉我?想等过完年?这有什么用??我总要知道的。我不是孩子了!你们……总当我是孩子!你……
你这个混蛋!什么话你也不明说!你就混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