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啊,你刚才咋啦?一直不说话,把叔急死了!”
“叔,你才把我急死了!你到底怎么啦,你说呀?”我几乎是在吼了!
“没事呀?叔没啥事呀?”长海叔似乎对于我的情绪失控觉得有点奇怪,声音听着比刚才镇静了些,“宝啊,叔在陪朋友吃饭,跑出来给你打电话呀?”
“在陪朋友吃饭?”果然是那个不怀好意的胖子!你竟然和他到现在还黏糊在一起?!自私欲瞬间极度膨胀,似乎有了一种被劫掠的感觉。强忍着自己的情绪,压低了声音问:“那没事?”
“是啊,宝啊,你咋啦?”
“哦,没事就好。可你刚才说是偷偷跑出来打电话的?”我还是有点不明白,长海叔到底在搞什么鬼。
“嗯,这个,宝啊,叔放心不下给你打个电话,里面人多,叫别人听见不方便,嘿嘿,宝啊,你晚饭吃了吗?”长海叔老练地把话叉开了。
“还没有,我—”我迟疑了一下,本想把已经回到市里的消息告诉长海叔,转念一想算了,还是不说了。身体立即松弛下来靠着座椅,心里俨然对长海叔讲话时的吞吞吐吐有了一丝不快,甚至扪心自问是否自己本来就是过于自信了,其实还是没有彻底抓住长海叔的心,以达到自己所期盼的高度,去指望长海叔给我同样的温度,同样的专注,同样的心无旁骛,坦荡无尘。
耳机里传来“嘟—嘟—”的信号提示音,我一看号码,是老妈来电话催了。我没有换线,觉得和长海叔的话还没有说完。本想抱着电话汲取他的温存,但一连串的意外,使我空负了一场欢喜,我不想推测我和长海叔的热度是否已有所降低,这会让我寝食难安,一蹶不振,但又不想罗嗦空洞的问候,因为觉得自己受到了一点点不信任,虽然细微得甚至不易被发现,可我极其敏感的心,却已经真切地捕捉到了。我握着电话,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长海叔继续。车外人来人往,车内一片寂静,仿佛时间已经停滞。
长海叔注意到了我情绪的变化,有点担心地问:“宝啊,叔吓着你啦?”
我还是没有支声,现在沉默是我的武器,我觉得有必要获得一点点补偿。
“宝啊,叔说错话了,你在生叔的气么?”长海叔语气有点小心翼翼,我可以想象他现在的表情,肯定十足地担心。但是我还是不想说话。我不想这么快就送出妥协,毕竟刚才我还要可怜,只是长海叔没有看见。
“说话呀,宝啊,你要把你叔急死啊?”长海叔声音有点发急了。
“没有,叔,我在听着。”听到长海叔急切的呼唤,我自然回应了一句。我没有办法继续演戏,就像一块外表坚硬的锡,即使一次冰冻,也会瞬间化为粉尘。我确实承受不起。
“嗯,宝啊,叔本想给你送西瓜过去,可是朋友硬拽着不让走,非要吃完晚饭再给走。”
“那你陪好你朋友喽!”心头酸酸的感觉又来了,我回答得一语双关。
“嘿嘿,宝啊,叔马上回去了,你等着,叔给你送来,啊?”长海叔没有听出我的不满,语气开始有点笑意。他还以为我在江圩,我却不想捅破。
“没事,叔,你只管吃饭,别急。”
我决定让长海叔去分局扑个空,作为一次小小的惩罚?自己也说不清楚。
“嘟—嘟—”的声音又来了,老妈等急了,我必须挂了:“叔,我有点事,回头再说吧。”我声音出奇地平静,似乎打了个意料之中的小胜仗,没有感受到喜悦。
“好嘞,宝啊,一会儿见!啵——啵啵——”话筒里传来咂嘴的声音,我以为自己听错了,问了句:“嗯?”
“叔亲了你一下,听到了吗?”长海叔在嘿嘿地笑。
“听到了,叔!”
喜悦刹那间汹涌而来,早上在宿舍的一幕立刻呈现在眼前。我仿佛看见长海叔厚实的双唇,专注地对着手机话筒,夸张地模仿着接吻的动作,为了让我真切地听见他的动作,而一遍遍努力地发出响亮的咂嘴声。我回味着长海叔温热甜蜜的接吻,脸颊发热,激情萌动。
“宝啊,少喝酒,叔挂了!”
没有什么值得睚眦计较了,我内心哀叹了一句。
走近鲤鱼门旺角厅门口,就听到老妈和另外一个女人讲话的声音,服务小姐帮我推开包厢门,里面的目光立刻齐刷刷地向我射来。
老爸系着一条暗红色的领带,朝外坐在主人的位置,左手坐着一位五十多岁,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一条金光闪闪的绣花真丝领带和一副金丝边眼镜非常相配。老妈和一位中年美妇挨着坐在下首,俩人都穿着薄薄的羊绒手工编织毛衣,都是稍短微带波浪的发型,都染成了深深的棕色。一个胖胖的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坐在对面,穿着一件粉红色的衬衣,领口敞开着,可以清晰地看见脖颈上粗粗的白金项链,头发微微秃顶,额头上有点晶莹的细汗。一个二十三岁左右的女孩紧挨着那位中年美妇坐着,一头披肩长发,乌黑发亮,纹丝不乱,瓜子脸,白皮肤,大眼睛,长长的睫毛随着双眼皮一闪一闪地扑簌着,五官精致,身材姣好,一身墨青色职业装,气质优雅,看见我进来,匆忙低下头看着眼前的茶杯。我心头一震,真的可算是顶级美女,想想国税局真有些悲哀,林林总总也算有二百来号自封的靓女,可没有一个够格可以和这位一争高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