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可的车到了京大南门的时候前面已经停着好几辆出租,他下车拿出了自己的行李,径往光华管理学院的大旗走了过去。陈可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因为他觉得当什么东西多到可以用群、束、堆等等来描述的时候就不再成其为个体了,就算偶尔因为某些原因少了两个,也不会有人察觉到。让自己消失在“人”这个庞大的概念当中,让陈可和其他下作无耻的人一样被统称为“人”的这个想法让他无法接受。
凭什么把我和其他任何一个人相提并论呢?陈可愤愤地想,就拿我前面的这个男孩说吧,他比我高,我比他矮,他是短发,我是中发,他穿衬衫,我穿T恤,更重要的是,没人知道他是傻子还是白痴,当然了,我并不是说以我为标准,呵呵。为什么把我和他说成是人们呢?
人们这个词是很蠢的。《耶酥,人们仰望喜悦》,这还是巴赫的作品!人们这个词立刻就把无数个心情不同性格不同的个体描绘成一群傻不拉几的吃草的蠢羊。要知道,即使是仰望喜悦,每个人也有不同的心情。巴赫,下次你仰望喜悦的时候应该说:“耶酥,我仰望喜悦,我认为其他人也是这样。”
当陈可还在傻想的时候前面的男孩已经停下脚步,若不是陈可反应及时便已经一头撞上去了。以后人屁股上也要装个灯,刹车的时候好给别人提个醒,这在人口问题严重的中国是非常重要的。陈可为自己突然的奇思妙想感到很高兴。
巧了。那个男孩停下的地方正是光华管理学院的铺位,难道他是我的同学吗?这个想法让陈可有些紧张,却引起了他对前面这个人的兴趣。阳光从男孩短短的头发上面泻下,让人觉得很舒服。陈可看见了男孩的侧脸,很好看,要准确地形容,应该用handsome这个词,因为在英语里它还有健美、阳刚的意思。男孩敞着蓝白相间的格子衬衫,里面是一件黑色的T恤,下面连着一条黑色的七分裤,收紧的裤口让陈可不由自主地注意到男孩的小腿,汗毛并不是很重,只是细细的一层,男孩的脖子上戴着一条黑绳子,并没有挂什么饰物。不知道为什么,这种装饰让陈可觉得很喜欢,他几乎已经作好准备要和他认识了。
可就在这时,男孩突然开口了,他说:
“主席好。”
陈可狂喷了一口口水。
他虽然很帅,但是很愚蠢。陈可心想。
原来男孩是在和隔壁法学院的主席说话,天哪,那人是个最好的马屁精也难以恭维其长相的黑矮胖子。陈可马上别过脸不去看他和男孩,投奔自己的阵营去了。那个男孩原来不是自己的同学,这个事实让陈可意识到刚才自己拼命打量人家的行为有多无礼,陈可有点脸红了。
陈可从光华管理学院的师姐手里接过入学材料,这时又听见了那个男孩的声音:“呵呵,这种桌子捐给条件好一点的希望小学都嫌烂。”陈可悄悄看了看法学院的那张桌子,笑出了声。
“啊?”师姐惊讶地看着他。
“什么?”陈可忙问。
“我说你家是哪里的?”师姐的脸上恢复了笑意。
“青岛,去玩别忘了找我。”陈可很有礼貌地说。
当陈可再往法学院那边看的时候,男孩已经不在了,只剩下法学院主席的肥脸在阳光底下闪着油光,让人生厌。
4、陈可
陈可收拾完房间的时候屋里仍旧只有他一个人,他便拿起抹布把其他几个哥们的床也都擦了擦。正擦到门边上的下铺的时候,有人开门进来了,门撞在陈可的屁股上,力气很大,陈可叫了一声一下栽在床沿上。
进来的哥们慌了手脚,赶紧把他扶起来,连声道:“不要紧吧?实在对不起啊。”
没脑子的家伙,陈可心想。
“没脑……不是,没关系,呵呵,小意思,胡打海摔惯了。我叫陈可,你呢?”
“张树,张飞的张,树木的木,哦……是树。”
“撞着脑袋的是我还是你啊?”陈可笑着说。
“呵呵,我这脑袋不用撞也就是这个样。抱歉啊,待会我请你吃晚饭吧。”
陈可也没再推辞。陈可帮着张树把东西归置归置,然后就坐着一边聊一边等其他的两个哥们。一直等到金乌西坠,饿得陈可两眼直冒金星,那两个人也没有出现。
“不等了,”张树说,“想吃什么?别说麦当劳肯德基啊,我都不好意思请你。”
“想得美,我看看这附近有没有全聚德东来顺什么的。”
“哈哈,别介,第一顿就要把我吃穷啊,来日方长嘛!”张树很亲热地把手搭在陈可的肩上。
陈可觉得有点别扭,他一向对身体接触持非常谨慎的态度。他和以前的女朋友拍拖了一年才牵上手,到分手了也没亲过嘴,更别说摸胸摸屁股的了。但陈可并不想做出任何可能使刚刚建立的友情受到破坏的事情,他把张树让出门去,很巧妙地转身把门带上,不露痕迹地摆脱了身体的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