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摇头,制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轻轻说:“其实有很多种解决问题的方法,打架只能越打越生。就象今天你和吴班长……这就是今天没动手,打个噼里啪啦,你说你后悔不?多大点儿个事儿?”
我一提吴大勇,他刚刚那兴奋的样子马上消失了,坐在那呆呆看着月亮,半天没说话。
“乔晖——”他又又叫我:“……你是我的兵。别人欺负你,说你,就是瞪你一眼我都难受……我也知道大勇那么弄你是稀罕你,是闹着玩儿……可我心里不得劲儿,不是滋味儿……这也就是大勇,换别人我早急眼了……再说我一喝酒就管不住自己了……”
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也是第一次他向我敞开了心扉,可我在他的话里,除了能感受到这块石头是有血有肉的以外,什么都没感受到。而这时,我却希望能感受到一点什么……
“你不能少喝点儿酒啊?惹事儿打架多伤人!你没看华班长和车班长走的时候多难受,你没看吴班长多伤心……”
“乔晖——”过了一会,他又又又叫我:“……我以后再不打架了,酒也少喝。”
说完后,他听我并没说话,转过来对着我,一副气急败坏的姿势,高声说:“你不相信?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我不是不信。我是觉得人的本性不容易改变,改变了也就不是你了……我倒是希望你在打架前能多衡量一下轻重,酒嘛?少喝有好处。”这么多年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下这个决定,我也不想知道。
“嗯!乔晖——”他又又又又叫我,然后幽幽地说:“……我哪次一打架,一看着你可怜巴巴地望着我,我就能想起那天你抱住我那样儿……心疼的抗不了……那天多悬!要是真把你砍了……我以后肯定不打架,少喝酒。乔晖你记着我说的话,我要是说了不算,就是‘蹲着撒尿地’!”
我转过头望着他,心里忽升一股别样的温暖,完全不由控制地说:“你要是真能做到,我,我就跟你一被窝睡!”
“哈哈哈哈……”他大笑:“其实一不一被窝都没什么,我那是逗你玩儿呢……哈哈……”
我这脸“腾”的一下,瞬时间忽忽发烧,不依不饶地说:“你少骗人了!你为什么喝完酒闹我?为什么把我床板弄得大窟窿小眼子的?你以为我不知道?”
“嘿嘿!那我跟你说实话你可别生气啊?”
我点点头。
“我那几个一营老乡吧,一个人整一个小新兵搁被窝搂着。搂就搂呗,啥了不起的!可这几个B老是在我面前吹牛B,好象他们多了不起似的……这几巴玩意有什么的?不就是睡觉暖和点儿嘛!俩人睡一床挤不说,多别扭啊!……可那天大勇要你去他那,我就觉着跟你睡意被窝肯定不能别扭,也省着他们老在我面前装B……就这。”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气不打一处来。
“看看看看,刚说了不准生气,你还生气……”
我真懒得跟他说。
“你中午、晚上都没吃饭,走吧,回去吃点儿。”我说着话,也不等他同意,起身就走。没走多远,他就跟了上来。
卷二 第十四章 熊横狼陈
回去后,白驰李亚辉几个人听说他没吃饭,抢着去厨房张罗,方宝胜还特意为他擀了一碗面条。
方宝胜的手擀面,是只有连长才能享用的特殊专利,就连指导员都很难吃到,而刚来炊事班时我却没少吃。那时候,陆文虎在菜点车班长那弄来的排骨啊肘子啊什么的,加上方宝胜那一碗碗汤清水丽且劲道的手擀面,简直是我梦里都会淌出哈喇子的美食。
陆文虎在他们心中,无异于拥有着神一样的地位,是他们安心并自豪在炊事班工作的唯一生命源泉。
那晚,我躺在床上,看着于人前沉稳笃定又自信从容的陆文虎,心里忽生一股别样的情愫。
这么长时间,我是不是一直在忽视着他?从来就没真正看待过他,先入为主的把他排除在心门之外,戴有色的眼镜将他看做是一个不可救药的人?
然而事实上,陆文虎绝对有他独特又出色的地方。不说他从来不欺凌弱小,只是有些酒后无德。也不说他从来不刻意去记恨别人,即使仇人,三碗酒下肚也会变成朋友。只说他身上的那股雄霸之气,使人一见之下即敬又畏,就连连长那样的王者都愿意和他称兄道弟,引为知己,何况他那些老乡和炊事班人员。他义气,为朋友两肋插刀,赴汤蹈火,分辨人心的能力独特而又准确……
在别人眼里,他是一个大而化之、不拘小节的人,而今夜他毫不掩饰地在我面前所表露出的如同孩子一般的傻气,使我一下看到他硬朗的背后,也有软弱和无助。这,让他在我心中的形象增添了血肉,更丰满许多,再对他进行惨无人道的鄙视时,便多少留一些情面。
第二天一早刚吃过饭,华伟和车建国不出所料的来到炊事班,把陆文虎带走了。而晚饭后,吴大勇和陆文虎两个人都喝得醉醺醺的,彼此互攀着肩膀踉跄着走进宿舍。使我不禁感喟:果然都是男人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