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一声长哨急响,有人高喊:“全连老兵集合!”接着,走廊里远近传来嘁嘁喳喳的脚步声和高低不同的口令声。
卷一 第十章 歹梦连连
全连集合!
这,意味着什么?
平时拽得跟上帝一样的班长,一脸心慌地急急出门后,我们小心翼翼收拾着屋子,一个个面面相觑。一股巨大的压抑感,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外面忽然间安静下来,那些整日里不在走廊里喊两声,以显示自己资格很老的“前辈”们,此刻象被粘住的知了,寂寂无声!
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使人窒息!
我好象预感到了什么,抬头看了一眼赵凯。可巧,他也正朝我这边看来,与我四目相碰。
难道赵凯也认为今天的集合与那件事儿有关?
我收回目光,一边低头扫地,一边忍不住揣摩接下来事态发展的方向。
按理说,昨晚的事并没造成实质性的严重后果,即没伤到当事人,影响程度也被司务长及时控制在最小范围,估计陆文虎不会受到如劳教、开除军籍、除名等样的处分。
但是,就军队的纪律,军人的形象,以及所造成的极坏影响,陆文虎持刀行凶一事,比较而言还是非常严重的!
那么,陆文虎很可能受到全团通报批评并禁闭,也可能会被惩以记过或者警告之类的处分。
如果,一个军人的档案里有一张类似的处分,这个人无论是军旅仕途还是转业安置,都将受到极坏的影响,足以改变其一生的命运!
我隐隐有些担心,为他也为我。
若说陆文虎其人生性蛮横,粗暴狂妄,给点教训无可厚非。但是,一个大好年纪,人生才刚刚开始,就这样断送在军旅中,实在让人觉得可惜!
而我最担心的,却是自己的无端卷入。如果追究起来,做为由此受伤的“参与人”和重要的“证人”,我该如何讲述当时发生的一切?这里面涉及的人太多!一个陆文虎我尚且得罪不起,还有指导员,殷排,司务长……
从十岁以来曾读过的那些武侠、言情、探案、恐怖、中外古典等等书里的类似情节,一时间通通拥滞脑海,让我越想越害怕。
忽听“啪”的一声大响,惊堂拍案。
尽管此声由大厅发起,通过走廊传到屋里已威力减半,但足以使我们这些笼中囚鸟闻之惊心!
接下来,连长那雄浑高亢,中气充沛的训斥与喝骂声时高时低,忽断忽续,夹杂着长廊“嗡嗡”的回音清晰传来。
整个七连,除了这骂声,再也听不见其他!
他骂全连没一个给他争气的兵;骂所有人不好好干就滚出七连,七连没有孬兵;骂三班长五公里越野比赛时全班跑在了最后;骂四班长整天“稀了嗨衰”不知道关心兵;骂炊事班卫生差,馒头硬;也骂新兵班长带出来的新兵,个个是又窝囊又吊的熊兵……
一小时过去了。
连长似乎累了,骂的时间远远短于停的时间。在这一个多小时里,他能骂的该骂的都骂了,却只字未提昨天晚上的事!
这是唱的哪出啊?杀鸡儆猴?还是敲边震鼓?
也或许,昨晚的事已经偷偷处理了,今天的集合跟这毫无关系。
正当我心存侥幸的时候,听到“各班带回”的指令。接着,班长们的口令声更加嘹亮,队伍跑动中的步伐声更加整齐。
班长推门进来。门自身后关上的一刹,他松出一口似乎积压很久的长气。随手摘下帽子,头上已是汗水淋漓。
“班长,什么事儿啊这么吓人?”张凡宇凑上去接过班长的帽子,问。他被班长打了一回,仍是改不了象够一样喜欢摇尾巴的本性。
“问什么问!”班长横了他一眼。
“班长,给我们传授传授经验被。”张凡宇嬉皮笑脸。
“谁知道哪个爷爷……”班长一边解开皮带,“啪”地摔在床上,一边说。话说一半似乎想到了什么,回头盯了我一眼,然后目光一一从每个人身上走一遍,郑重地说:“都给我听好了!以后离炊事班人都远点儿,有什么事马上跟我汇报。”
“是!”
大家异口同声。
果然没有不透风的墙!昨晚发生的事,还没隔夜赵凯就知道了!听班长这话里话外,好像也知道个七七八八……
我站在地上心中正自想着,班级的门被推开了。
“谁叫乔晖?”通信员探进半个身子问。
“报告!我叫乔晖。”我答。
“老陈,我找这小兵有点儿事儿。”通信员跟我们班长是同年兵,所以叫他老陈。
我看班长。他冲我努努嘴。
跟通信员出来,昨晚一起值日的两个兵已经等在了走廊上。
“一会连长问你们什么说什么。不用害怕,连长是有名的‘护犊子’连长。”
有些腼腆,但很善良的通信员安抚我们,并一再强调见连长的礼节礼貌,生怕我们出错给班长们带来麻烦。
连部办公室里,炊事班全体都在,以司务长为首,一顺水站在墙边。
连长铁青着脸,对我们的到来视而不见,就好象我们真是空气一样,丝毫没影响他骂人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