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忙追上去。可凭我怎么拽任怎么拉不管怎么说好话,方宝胜就是一声不吭,气冲冲往出走,出了大门,走上了下山的路。
“方班长,我求你了行不?咱先去吃点饭,吃饱了你打我骂我我都受着,行不行?”尽管他有着蛮牛的力气,但我仍能确定他中午肯定没吃饭。
拖拖拽拽中走出了很远,已经越过前面的高坎。我看实在不行,不得不使出撒手锏了——我一把把他抱住,满脸嘻嘻笑着,装出一幅可怜相,哀求他:“方班长,你看我伤还没好呢,不能太累,累坏了你不心疼啊?”
这招果然奏效!
方宝胜不再挣扎,站在原地,但他脸上没有出现以往应该出现的表情,或者说:“你这个小B崽子!”
我看着看着忽然感觉不对,因为我看到方宝胜低着头一脸哀戚,再看就看到他眼里淌出了两朵晶莹的泪花。
“到底咋地了?”我缓缓松开抱住方宝胜的手,如遭电掣,隐隐一丝不祥的预感由心头升起,瞬间袭遍全身。
脱离了禁锢的方宝胜没有再走,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慢慢走到路边,坐了下来。
“到底咋地了?”我走过去摇着方宝胜的肩膀。
“你说你,出了那么多事儿你也不会去看看……都样(让)瞒着你,可是……”方宝胜欲言又止,一句话被他说的四分五裂,说道后来竟然说不下去了,脑袋深深埋进了两腿间。
“到底咋地了?你快说呀……”我心急如焚,恨不能给他两拳。
方宝胜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我:“你病真好了吗?他们都不样我说……”
“你说,没事儿!我病都好了。”我强自镇定,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那我说了啊?我早上请假说去镇上汇钱,坐上车我就跑市里来了,到车站我也不知道怎么整,就一路打听着走来了,谁知道……”
“一会儿再说这个,先说大事儿。”我安慰着方宝胜,一颗心揪成了一团。想他从来没来过市里,而且从车站走来,从早上一直走到现在,饭都没吃……可我现在关心的并不是这些。
可是,方宝胜呆呆地看着我,又不说话了。
我索性冷静下来,坐在了他的旁边。
“有啥事儿你就说,我现在病都好了,要不我回去的话也都知道了,对不对?所以,你说,没事儿!”我循循善诱,一句话一句话往外蹦。
这招果然还是奏效,方宝胜开始说出了重点:“你回去看看班长吧,他现在成天喝酒,饭也不吃,没事儿就坐院子里发呆,前天把辞职报告也交上去了,要不当班长了他……”
“为啥呀?”我张大的眼睛,再一次被雷劈中,猛然间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但理智并不肯相信,仍旧是迷惑不解。
“为啥?你说为啥?他当班长为啥?非得把你弄炊事班为啥?你还不知道?”方宝胜发问。
被他这一连串反问,我似乎真有点懵了,长着眼睛问:“为啥?”
“你就装糊涂去吧!”方宝胜扭脸不看我:“当初他为啥当班长?还不是为了你!按连长的意思去年就想样他当班长了,可他不干!自从那次看你偷着猫树底下哭,其实他心里比我还难受呢,怕你挨欺负,样你去大勇班长那你又不去,正好那天老杨(原炊事班长)和他老乡收你们钱请你们喝酒,我就去给连长和指导员找来了……”
“什么?是你报的信儿?”我惊愕中忘乎所以,打断他,但马上意识到不妥:“没事儿,没事儿,你接着说。”
“我报信儿咋了?谁样他们办事儿那么损!”说完,他又不说话了。
“那后来呢?”方宝胜是有名的情绪激动说不出来话,我必须引导他。
“什么后来?没报信儿前我就问他了,他说他当班长我才去报的信儿,后来他不就当了班长了么。”
“那后来呢?为啥非得样我去炊事班呐?”我继续引导。
“为啥?怕你遭罪呗!他打架从来都没银敢拉,不就是你敢嘛,说你心眼儿好使……”方宝胜拿着一块石头,一下一下砸着另一块石头,火星四射。
“那现在怎么又要不当了?”我心里又再重温了一次深深的感动,还得继续引导方宝胜。
“当啥?你都走了他还当个啥劲儿?没有目标了呗……”方宝胜扭过头来,一脸哀求:“乔晖,你回去看看呗,折磨地不象样儿了,一天天不说话也不吃饭,光喝酒了……”
是为了我吗?真是为了我吗?我不停地问自己。几天前那个满身疲惫的身影,还有那张本该霸气十足却异常憔悴的脸清晰浮现眼前……
“他不是处对象了吗?怎么会……”话一出口,我马上警觉。但方宝胜一点没感觉到不妥。
“对象啥?三天两头往这跑,可他现在根本不见,总躲着,弄的司务长家嫂子没法跟银家说。他现在哪都不去,老乡来找也不出去,除了炊事班,就在老水塔那地方发呆,以前还好点,自从上次因为你这事儿在全连面前念完检查,连里他都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