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是笑吗?真傻!
我把脸扭开。
他见我这样,用力扽了扽我的手,象一个家长对待不听话的孩子,嘴里发出“嘶“的一声不耐烦的牙缝抽气声音:“你怎么老是这样?挨多少揍都不知道改!我告诉你乔晖奥,以后在这就老老实实地,把军校考上,处对象啥地你想都别想,多大B点儿才……”
听了他的话,我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忽然感觉胃里也有点不舒服。
那一刻,我仿佛又看到了他和那个女人缠绵的情景,而他的这双手,指不定放在哪里……
我看着别处,心里翻腾起酸酸的醋意。
“乔晖,你高高兴兴地吧,奥!”好一会,他说。
“我会的!”我坚定地说。心却狠狠地跌落,仿佛被无穷的力量击中。头也失去了支撑,缓缓低下。
是的!我会的!一定会的!我要高兴起来,会忘掉所有的一切。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他反复地说着。“乔晖,你知道那天你昏迷内会儿在我怀里都说什么了吗?你一直说……”说到这,他突然顿住,脖颈挺硬着歪头望向远处,然后一咬嘴唇。“……算了,就这样吧!乔晖你一定要好好地,也不枉费了我大虎,还有连长、五连长对你好一回……我走了,你回去吧!咱连的猪杀了,四个猪蹄儿我都给你留着了,等你哪天回部队,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去菜点冰柜里拿出来化上,给你酱了吃……那只瘸鸡昨天下了个蛋,我样宝胜子煮好了装刚才那兜里了,你可能没看着,你放心,我不会样他们把它和兔子杀了的,好好养着……我走了!”他说完转身就走。
听到他的话,尤其听到他说那只鸡,我的眼泪再难控制,扑簌簌而下。模糊中望着他走远的背影,我多想喊:“班长,我要做你的兵——”可是,那一切都成为了永恒,成为了一幅幅碎裂的画面,在阳光明媚的夏日午后飘散于山野之间,转瞬化为乌有……
而这个时间已是下午两点,我从始到终都没问过他有没有吃饭……
回到病房,我找出那只鸡蛋,躲进后山的树林里,泪水滂沱,抽泣哽噎着将这只我一手喂出来的鸡蛋咽进肚子里,同时也咽下了终成永恒的——曾经美好,曾经痛苦的过去!
卷三 第三十六章 情归我乡
人是很坚强的动物。即便再苦再累,人们也总能在灰黑里挣扎着前行,直到看到一丝光明出现在前方。
日子仍旧继续。
内二科主任升任副院长一职似乎已成定局,几天来消息各处频传,而主任在我为她打扫卫生的时候也不再遮遮掩掩,甚至心平气和地跟我谈论起了以后的工作范围和某些细节。
这段时间,我也渐渐学会忘却,开始觉得在这里生活应该是我最佳的选择。
然而,那个背信弃义的命运又找上了我——
离陆文虎最后一次来,已过了十天左右。这天下午,我午睡了一小会,起来后收拾主任的房间,正给那几盆花浇水松土,一个病友跑来告诉,说是我部队的人来看我,很着急的样子。我当时一愣,会是谁呢?
许鸿安在陆文虎来之前看过我一次,以后再没了动静,而且他常来常往,这个病友是认识的。是陆文虎?不能。病友也知道他这么个人。那么,是谁呢?高强?张传玺?
我满腹狐疑,忙放下手里的活回去。一推开门,我惊奇地看到,竟然是方宝胜站在我的床边,满脸的汗渍未干,一幅手足无措的着急样子。
“方班长,你怎么来了?”我喜出望外加意外。因为方宝胜家庭条件很差,在当兵的近两年里,他从来没去过营房以外的地方,旨在省下津贴都邮回家里。
方宝胜看到我眼睛一亮,但转瞬间又黯淡了下去,两眼翻棱着,貌似有一肚子怨气。
“乔晖你还有点良心没?啊?”方宝胜也不管物资里还有其他病友在场,大声嚎气地指责我,把睡午觉还没起来的病友都吵醒了。
一腔喜悦突遭冷水,我十分纳罕。但我素知方宝胜为人,走过去给他使眼色,并从床下拿出毛巾:“你看你这一头汗,先擦擦,坐下慢慢说。”
方宝胜会意,使劲瞪了我一眼,接过毛巾撇在床上,推开我气冲冲往外走,一溜烟就不见了,一句话也不说。
这个驴上来劲比我还倔!
我急忙跟下楼去,看到方宝胜一个远远坐在角落里的花坛边,扭着脸生着闷气。
“咋地了?”我走过去问。
“咋地了?你说咋地了?快一个月了,你都好这样,也不说回去看看?”方宝胜横眉立目。
啊!原来是这啊!
“呵呵,咋地?想我了?”我陪着笑脸。
“想你?你现在过地有滋有味儿,早把俺们这帮银给忘干净了!想你……想也不想你这样忘恩负义、狼心狗肺地,以后咱们谁也不认识谁!”说着话方宝胜猛地站起,气夯夯夺路向外走。
也是!其实我应该回去看看,不管我以后在哪,总得跟大家交代一下,那里永远都是我的家,还有那么多兄弟在牵挂着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