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坐在床上,一副淡定从容的姿态,还再拽我……
“快点儿吧,要迟到了!”我急促地警告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狂人。
幸好,并没误了点名。
尽管被班长找了各种理由好一顿训斥,那夜躺在床上,我仍是禁不住内心的喜悦和甜蜜,久久无法入睡。
望着漆沉的夜,回想日间种种,心一阵阵跳动,脸一阵阵发热,止不住的轻笑,不时冲口而出——
这一切,连想都不敢想,却真真实实地发生了。
是上天看到了我的悲哀,听见了我虔诚的祷念,于这冰冷、枯燥、刚硬的人间极北,赐予我的一份巨大的温暖吧?
多么难能可贵!多么天高地厚的恩赐!
人生多诘,苦乐并行。在此之前,我的世界曾是怎样的迷雾重重,暗淡无光!可就是这一天的时间,天也蓝了,地也宽了,连黑夜都显得如此温柔多情……
莫大的幸福感使我自到军营后被新兵班长惊破的一颗稚嫩的心,第一次感受到了一丝丝安定。陆文虎的温情,就像一座覆盖整个世界的高山,把我团团围在中间,想倚就倚,想靠就靠,不受一切外来侵袭。
然而,世间万事万物难逃阴阳法则,阴极阳则生,阳极阴必始。这一天的意乱情迷,使我完全忘记了陆文虎曾经对我伤害,也忘记了季海洋酒宴上的那一番因妒火而放出的厥词,还有那个生冷的夜,埋下的祸根。
卷三 第二十一章 先我着鞭
夜沉酣,好梦连连。早上睁开眼,浑身上下充满了活力,心也是甜的。
我记得这一天假后,紧接着就是双休日。“上士”(给养员)这个职位在连队里也算是重要岗位了,必须要经过领导班子的最后通过,因此还要等到“七一”过后正常工作了我才能被任命。
尽管这个职位本身对我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但陆文虎那句“要是害怕,我来陪你”隐隐然已经牵动了我心,禁不住暗暗的期待。
在没变换岗位之前,我还是要完成我目前的工作的。虽然我已不再给那些老兵当奴隶,但是班长和自己的衣服还是要洗的,另外打扫卫生也是一项繁琐的工作。
一上午忙忙碌碌,连队里也热热闹闹一派祥和、安逸、轻松又自然的气氛,暗合我心。高强他们还不知道我要接任给养员的消息,所以没来烦我。
大胖子不在的这段时间,给养库的门钥匙一直在陆文虎手里。上午在洗漱室里两次听到他带着人拿米拿面拿油于走廊里吆喝着碰撞出乒乒乓乓的声音,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却没见他在炊事班露面。
吃过了饭,晾了衣服在高强的屋子里,边跟他们胡侃边看衣服。
连长不在,许鸿安也没来,听高强说,他们昨天都喝多了,醉得一塌糊涂。
记得应该是下午两点多,连部接到一个后勤要“公差”的电话,这在休息日是很常见的,但是这个电话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是指名要我过去。
高强瞪大了眼看看我,然后去值班员那安排落实,回来后让我出发。
出公差是每个新兵甚至第二年老兵在节假日里都要经常被委派的一项工作,尽管不情愿也没什么办法。
地点:菜点。具体工作:不详。所带工具:无。
嘱咐高强帮看衣服后,我出发了。
菜点在营区的南面,西面的大操场下,中间隔了那条大路与小公园门庭相望。两排长长的砖瓦结构起脊房(当地非楼建筑大多以平房为主,这样的起脊房是很少见的)南北对峙,西边的堵头有高高的围墙封住,东边是来往通行的月亮拱门,这便是菜点加军人服务社的整体构造。
菜点主要负责全团副食供给,车建国就是那里的班长。
沿着斜伸而下的大路快步行进,远远的便看见华伟站在月亮门旁边向我招手。于是,跑步带到。
华伟的脸上没有往日惯常的笑容,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怎么了,华班长?”我问。
休息日,来服务社采购的人零零落落,络绎不绝。
华伟看了看周围,然后走进了月亮门,招手让我跟上。
院子很长,华伟一直引着我走到最里面,进了兵的宿舍。
兵宿舍我是来过的。进门一间不大的空屋子南北贯通,左右各有一扇门,门里分别是菜点仅有的几个兵的两个宿舍。
一走进东面那间宿舍就看见车建国稳稳坐在椅子上,见我进来也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来啦!”根本不像是有什么活儿要分配的架势。
房间很大,不比我们那十人宿舍小多少,但却只在南面窗子两边对放了两张床,北面放了两张办公桌。由于整个部队是山坡阶梯式规划,北窗不远便是一堵防护墙,因此挡住了不少光线,使得整个屋子显得略有些昏暗。
刚刚看到华伟的一刻,我就感觉到了一丝异样,再看到车建国,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了。
华伟扯着我走到床前,让我坐下,然后坐在对面的床上盯盯地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