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年正是VCD流行的年代,我们老家结婚必备的大件里必须有VCD加音响,因此在家的时候经常跟着伙伴们去婚礼上凑热闹,加上自己的乐感还行,五音也齐全,嗓子也还凑合,更主要的是有个臭不要脸的精神,基本是场场不落,所以对于唱歌我并不陌生。但是,在这样陌生又正式的场合,我还是第一次,而且这里唱歌全场都能听到,心里难免有些紧张。
本段舞曲结束,当我强自镇定迷迷糊糊坐上那张旋转的高脚凳,头顶的一盏小射灯投下炽白的光圈,将周围的世界隔离开来,音乐缓缓响起,我的心又回归了宁谧,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独自徜徉!
每每听到或唱到这首熟悉的《爱拼才会赢》,尽管歌里没有一丝爱与缠绵,但我仍会不由自主的心头荡漾,暖暖地感动着。这首歌仿佛融入了我的灵魂,将我的记忆揉碎了跳荡在每一个音符上,每当乐声响起,那个与陆文虎在大客车上十指交缠的镜头便会无端浮现脑海,温柔着清晰。心,也便融化了……
谁能忘记呢?刻骨的温暖,还有当时暗暗许下的深深承诺?
谁能读懂那个一袭白衣坐在灯下的少年,眼里闪动的点点泪光?
是幸福,是悲伤,抑或是感动?
我的模仿能力很强,闽南语唱得还算逼真。当最后一个长音从我嘴里消失,空旷的旱冰场里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不知何时,DJ台下围了不少的人,刚刚把我“抢”走的几个女孩儿中,那个剪成平头却十分漂亮的女孩儿穿着旱冰鞋,趔趄着走上台来,将一只五光十色的闪灯送给了我,然后又趔趄着下去。
台下响起一片沸腾的起哄声!
回到座位,许鸿安看着我笑得很恬静,亦很温柔!
迷离的灯光下,看着许鸿安那安详、沉寂、青春、刚毅的脸,我仿佛间迷蒙了。我依稀看到陆文虎在医院门前的那个笑脸和许鸿安此时的笑脸融汇在一起,又各自生动,使我分辨不清!
从旱冰场出来,已经下午五点多了。今天是星期日,四点正式收课。我隐隐担心会被班长责难,于是问许鸿安什么时候回去。
许鸿安没有马上理会我,上了车后,他一边启动车,一边答非所问地说:“乔晖,我相信你自己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我不应该过多参与。可我今天还是想跟你说一句:对于某些人不能总是妥协,越是这样他们就会越是变本加厉地要求你。感觉自己做到了,而且没有错,足够!不必勉强!”
我知道他说的“他们”指的是我现在的班长和我们班的那些老兵。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对我的现状心知肚明,但这是他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来。而且,我听出,他的这段话隐去了东北口语,说得极其正式。
我理解他话里的含义。可我一直觉得我应该让所有人都满意,而不是失望。
许鸿安没再说什么,也没回答我什么时候回去,悠然开着车,将我带进了一家酒店。
正宗的海鲜酒店。鱼、虾、蟹摆满了桌。
中午没吃饱,看到这么多好吃的,我便不再客气,暂时将顾虑和烦恼抛到一边,大快朵颐。
“听说你要考军校?”席间,许鸿安淡淡地问我。
“哦!”我嘴里啃着螃蟹,似是而非地回答他。
“我觉着没必要!当三年兵锻炼一下,入个党,评两个优秀士兵,回家好好找个工作,比考军校强!”
“为什么?”我不得不停下嘴里的螃蟹,惊讶地看着他。这个军营轿子,爱军营胜过了自己,就连家里的一应物件差不多都是绿色的人,为什么说出的话跟陆文虎一样?
然后我就看着他头也不抬,从啃着的螃蟹缝里轻描淡写地挤出这么一句话:“部队不适合你!你也不适合部队!”
“为什么?”我睁大了眼睛,白痴地问。一直在做着一件事,却突然被人全部否定了,而且这个人在我心里还是极具权威性的……
“你现在才刚刚开始,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要走,你慢慢会明白的!自己的体会比我说的话要深刻的多。而且我也不想误导你。吃饭!”
怎么会呢?我是真心爱军营的啊?
就这样,一顿饭又失去了味道!还好之前吃的足够多。
吃过饭后,许鸿安没再带我去别的地方,左绕右转出了市区,沿着来时的路,追赶着西斜的太阳,一路飞奔。
我以为我们终于要返回阔别一天的军营了,一路回味着一天来的收获,不想,在马上要到小镇的那处高岭上时,许鸿安却缓缓地将车停在了路边。
我疑惑转头看去,许鸿安定定地目注前方,仿佛在思考着一个很重大的问题。然后,他转过脸,对着我说:“乔晖,我想跟你谈谈。”
“啊?谈什么?”
“谈你、我,还有陆文虎之间的事情。”
“啊?”
卷三 第十三章 如是我闻
停车的地方是一处凸起的山岗,大路从山腰横穿而过,延伸去缓长的大大斜坡。大路以北直望山下;路南临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