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叫衣服?真磕碜!”陆文虎用两根手指捏住我胸口的衣襟,扽了扽,撇着嘴,将他的鄙夷表达至极限。刚才明明看到他眼里禁不住的赞美,却非要这么说……
“磕碜吗?”说着话,许鸿安悠闲地走过来,在陆文虎刚刚捏过的地方轻轻拍了拍,然后两手搬住我的肩膀,认真地打量:“怕是只有你这么印(认)为吧!”
“得了吧!五连长,知道你有钱……你看看,这衣服乔晖穿不合适,‘牛郎’才穿这样儿……”陆文虎故意轻蔑地笑。
我是十分反感他用“牛郎”这个词来形容我,尽管我不知道“牛郎”的真正含义。
“很合适!非常合适!这衣服很配乔晖。你看看,又干净又精神!你要是不说,我还真没仔细看。嗯!很不错!”不知道为什么,许鸿安好像跟陆文虎较上劲了!他这样的表现,是十分少见的。
陆文虎似乎被噎住了,但他依然笑着,给人的感觉笑得很灿烂:“五连长,你可是连长奥!别把‘我们’都‘带坏’了……”
“哈!是!我是连长,可我首先是个银,别对我要求太多,你会失望滴!”
“哈哈哈……五连长,我鄙视你!”
“大虎,我佩服你!”许鸿安脸上隐去了笑,突然间说出这么一句话,语气中满含着十二分真诚!
“打住!打住!我最怕说这些右(肉)麻的话。再说,你五连长也不是那样银呢!瞧不起你啊?”
我一句话也插不上,听得一头雾水,满腹狐疑。
“好!我什么都不说!赶紧上去休息吧,等伤养好了,我请你喝酒。”许鸿安说着话,用手拍了拍陆文虎的肩膀,仿佛刚才那个故意跟陆文虎顶牛的人根本不是他,
陆文虎一脸嫌恶地压低了肩膀,让许鸿安的手从肩头滑下,并没理会许鸿安“喝酒”的预约,眼睛睥睨着我,嘴里狠狠挤出几个字:“真能得瑟!
五连长,麻烦你边儿上呆一会儿,我跟乔晖说两句话。”
估计所有的兵里,是只有他敢这么跟许鸿安说话的!好说歹说人家也叫个连长……这人简直没救了!
有一句话叫做:烂泥扶不上墙,说的就是他。
然而,许鸿安并没介意,只是无可奈何地笑笑:“行!乔晖,我在车上等你啊。”说完,抬腿走了。
天地间只剩下我和他。
刚刚那场与许鸿安之间的暗中较量,似乎已经将他的忍耐挤压到了极限,许鸿安走后,他脸上的真笑和假笑全部消失了,剩下的只有阴沉。
我怯怯地看着他的脸,心里有些不着底的感觉。于是,扭过头,看向别处。但是,从他身上发散出的那股子压迫感,仍旧不得稍减,让我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乔晖,你个小狼崽子,楼上楼下你都不说上来看看我?你良心都样狗吃啦?”哀怨夹杂着固有的凶狠。抬眼看他,却是一副戚戚的表情。
看来,我今天是真把他伤到了。心里亏得慌,便低了头,看是十根手指绞缠着内疚。
“嘿嘿……”猝不及防之下,陆文虎发出一阵窃笑,笑得人心里直痒痒,隐含着一股子不怀好意的淫邪!
还没来得及抬头,两只绞缠在一起的手被另一只大手抓住,慌忙中挣出一只,而另一只被他牢牢攥在手里。甩了两甩没甩脱,只好任着他握着。然后看见他把那只打了厚厚石膏的伤臂递到眼前。
一截鲜艳的红,格外醒目。
“你知道胳膊上绑红布是什么意思吗?”他问。见我愣愣地看着他半天没言语,他忽然间忍俊不禁,放声大笑,笑得好开心。
看着他一脸灿烂,我无形中被感染。
我想我的脸上一定是不自然的也流露出怯生生的笑。不然,他的眼里不会立刻又出现那样迷蒙那样深邃的目光——
多么熟悉!
然后,他轻轻的,缓缓弯下身子,伏在我耳边,轻声的说:“我想你了!
天天晚上梦到你,和你那啥……”
“腾”一下,脸上瞬间火热,胸中小鹿四散冲撞!
那一刻,心却是甜的。
无措中,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慌乱着说:“你好好养伤,我先走了。”说完,我疾步逃离。
跑动中回头——那个男人带着一份不羁,带着一份野蛮,携着一点淫邪,携着一点可爱,吊着一只残手,笑站在太阳底下,支撑起无垠的自信……
“乔晖,你是我的兵!”
那一声粗重、浑厚、低沉、如雷霆炸响的喊声,划破天际,一路追赶着我,使我无处遁逃……
这一切,真像一场梦呵!
多年后早已从梦中惊醒,却惊异地发现,原来这个当时的噩梦,并非人人都能做得。那一份缠绵的追赶,是怎样的涤荡心灵,融化魂灵?不离不弃,执着坚定!
无边的黑夜不可怕!
可怕的,是黑夜中的沉睡,失去了梦!
回想当时的陆文虎,那一份男人纯净、宽厚的胸怀着实令人心生迷恋。如果这次“医院之行”放在今天,许多所谓“真爱”着的人们,看到当时我与许鸿安一起的情景,定会生出“变心”或“攀高枝”等样的狭隘想法,而陆文虎却从没这么想过。陆文虎只是觉得,我是他的“东西”,站在我身边跟我形影不离的人应该是他,当看到我穿着那套衣服站在阳光下的时候,他是多么希望那是他为我穿上的啊!至于“生气”和“伤心”,不过是因为我刻意的远离,触碰了他于那种情况下十分想见到我的反差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