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许连长,怎么你领来的小伙儿都跟‘小虎队’似的?一个比一个帅气!你看这‘一身白’穿地……啧啧!精神!”那个看上去有点发福很会做生意的车行老板不住地打量着我,夸张地赞美。
“呵!是吗?”许鸿安朝我看过一眼,露出一丝不知是不置可否的尴尬,还是不以为然的喜悦表情:“我车先放这,你样他们好好给我擦擦,我这边还有点事儿,一会儿过来取(读qiu)”
“好嘞!你放心吧!”车行老板信誓旦旦,声音语调象极了酒楼上店小二的吆喝声。
然后,许鸿安带领着我走出巷子,走回到那条十分宽阔、繁华的大街,带着我走进了一家餐厅。
时近正午,肚子很饿。然而,许鸿安带我走进的,却是一家地道的西餐厅。
在我的记忆里,那是人生中第一次走进了如此气派豪华的场所。正是饭口时间,餐厅里错落着一桌一桌穿着考究、举止得体的人们在优雅地用餐,其中还有不少外国人。当金发碧眼的侍者引领着我们走上了更加气派,更加豪华的二楼,我紧张局促得简直不能自已!
那天,我第一次吃到了牛扒,和很多正宗的法国菜。
于是,我终于知道,穿着这样一只借来的鞋也很舒服,至于有没有脚气,我已经无暇多虑了。
饭后喝着一股鸡粪味的苦咖啡,许鸿安问我吃得怎么样,我说:“很好!”然后摸着半饱、干瘪的肚子一阵尴尬。
出了餐厅,许鸿安取来了车,先到移动局买了电话卡(因为部队战备,电话卡被暂时没收保管)。然后,他拿着传说中的手机——诺基亚掌中宝(在我的印象里,那个年代只有这一款电话,而且很贵),要了部队专线,打回去给我请假。
这时候,我已经具备了一定的免疫能力,即便他凭空变出一架直升飞机,我也不会象开始时那样感到惊讶了。
出了移动局,我们去了花店,许鸿安订了老大一个花篮,接着又去商场。
在商场里,看着许鸿安在水果摊前挑拣着那些名贵的水果,让那个喜形于色的摊主打包的时候,我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个偷偷跑去里面用兜里仅有的一点钱买了些我想买的东西。
许鸿安提着漂亮精致的果篮在人群中略有些紧张地左顾右盼,当看到我抱着两袋骨粉出现在面前时,他粲然一笑,拿手在我头上轻轻刮了一下。
从商场出来,再到花店,花篮已经插好。
于是,我们一路飞奔,向着医院而去。
尽管许鸿安没有明说,但是我已经确定这是要去看望陆文虎,因为在我买来骨粉的时候,许鸿安非常明白我的用心,而并没说什么,那代表了默许。
坐在车里,我不住地回头看向后排——那硕大圆润的水果被保鲜膜紧勒,于果篮里发散出璀璨的晶莹;一朵朵娇艳欲滴的鲜花,组合成动人心魄的美丽,散发出阵阵香气,满车芬芳……
那一刻,一股股别样的暖意在心里肆无忌惮的流淌奔涌,为了许鸿安不但没有责怪陆文虎的莽撞,反而买了这么多东西去看他所体现出的博大胸怀,也为了陆文虎能得到许鸿安的谅解而感到不比的欣慰。
夏日午后的风,夹缠着甜丝丝的凉爽,柔柔抚慰。阳光亮闪闪从车窗照进,温暖无限。
陆文虎现在怎么样了呢?躺在病床上一定很孤寂,他那么好动的性格,能躺得住吗?医院里不让喝酒,他能受得了吗?还有那个护理他的老兵,能把他“伺候”好吗?要知道,平时他可是连牙膏都是我给挤好的呢……
一路上思潮滚滚,起伏难平,抱着两袋骨粉一句话也不说,自顾自心头鹿撞地兴奋着。而当感觉快要到了的时候,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却不想见到那只令人讨厌的狼了,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见到他后该说些什么。
我们的部队在这座城市的西边,而二三九医院却在已经出离繁华地段的城市东边,所以,我们贯穿了整个城市。
这是一所很大很有规模的军区附属医院,在这座城市小有名气,不仅接治现役军人,也收治普通百姓。当然了,是有免费和收费区别的。
外科住院处的大门紧锁着,估计是不让进车,只留两个小门通行。病人们大概都在睡午觉,午后的住院处门前人丁零落,与门诊部那边形成鲜明的对比。
在墙边停好了车,许鸿安护着我下来。那一刻,心内砰砰乱跳,挣扎着,矛盾着,最终决定还是不上去了,免得尴尬。
许鸿安并没说什么,没有过多的疑虑,看样子似乎很理解我,也不介意,从我手里夺过那两袋骨粉夹在腋下,然后拎着花篮和果篮一个人走进了住院处。
这么大的花篮和果篮,陆文虎一定在众多病友中大大地风光了一把。
怕被陆文虎从窗子里看到,我躲在门柱的后面望着许鸿安消失在视线里,眼睛紧紧盯着楼门,一颗心完全跟着他走进了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