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往的接触中,我和许鸿安的关系一直似远似近,模棱两可。他在我心目中,有别于以往接触到的任何人,不像朋友,不像亲人,不像兄弟,更不能是恋人。说实话,我喜欢他,喜欢跟他在一起,但这种喜欢有别于其他,是一种单纯的喜欢。他的特殊身份、家世和背景,造就了他与我之间深不可逾的差距,使我对他从始至终没有过一丝奢望。我觉得他懂我,在交往的过程中,他从不过多的关心、爱护和照顾我,所做的一切一直让我感觉到自己仍然是那个最真实的自己,面对他我无需刻意伪装,卑微也好,傻气也罢,一切都不很重要,重要的是与他相处的过程中收获了很难收获的内心宁静与满足。而今天,绝对是个例外!
听了他的这番话,尽管这个比喻并不恰当,但我似乎明白了他的用心,尽管仍不能使我从尴尬中完全解脱,但心里感觉稍微好过了一些,想到了他刚刚说我“挺硬气”。于是,我说:“我也不硬啊!”
“是!你是不硬。可你却老装着一副硬气的样子……其实你开心的时候很好玩!就像……就像那次你从炊事班一直踢正步到连队那样儿。”
“啊?哪次啊?”
他再看了看我。
“那天你们连把‘后勤建设标兵’抢走了,团长正在机关楼上骂我,这时候你踢着正步‘开’过来了……呵!当时团长就愣了,他问我笑什么,因为他很久没看到我这么开心的笑了……”说到最后,尽管许鸿安依然一脸平静,但我却看出了他的一丝伤感。
有钱人不一定真正快乐!
听着他的话,那个春意融融午后,我傻傻的样子又浮现在脑海,不觉莞尔。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仿佛前世——
战友们嬉闹的场景;跟在陆文虎身后“回家”,他转动着帽子开心的样子;洗澡时,陆文虎跨进大缸的瞬间那永恒的姿势,以及他站在水里微微硬起的男根;还有那个虐风嘶吼的夜晚……那一天,或许便是一生了吧?
回首间,岁月的车轮滚滚开动,轰然走远,天地之间空旷着,唯留寥落,凄清……
丢失了感受美好的心,天地苍白!
车子奔驰在宽阔的大路上,以其独有的速度意欲抛撇下那些或美丽或丑陋的一切,奋力地逃避着。呼呼的风灌进车窗,发出凄厉的嚎叫。许鸿安驾车的姿势随意又潇洒,沉着笃定地望着前方,脸上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也许,他也在凭吊那曾经美好了的过去吧?
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看到了我带着一丝伤感和迷茫不住地望他,他依然望着前方,那只手再次伸过来在我后脑摩挲了几下。
“没事儿!放松点儿!很多事都要经历第一次……一切都会过去的!”
多么深邃的一句话!表面上理解,是在安抚我紧张的状态,而无形中却安慰了我苍凉的——心!
温暖夹杂了一丝感动,我轻轻点头。
我确信,只要坚守住那份亘古的承诺,风雨无阻,我会越过这片荒芜人烟的沙漠,看到人间烟火——那里才我人生开始的地方!
然而,谁能预料呢?
世事无情!
“给我唱首歌吧。”他说。
“我?我不会唱。”我尴尬地说。
许鸿安转头看了我一眼,貌似带着一缕释怀的笑意,然后那只手从我脖颈上撤回,扶在方向盘上:“那就坐好了,今天带你去个你最想去的地方。”
话音刚落,车速陡疾,以其势不可挡的气势,冲破无形中的黑暗,朝着太阳的方向,飞速前进!
卷三 第十章 我见犹怜
车子很快驶进了市区,林立的建筑,路边的行人,还有路上的汽车渐渐多了起来。灿烂的阳光下,红尘万丈,都市以其庞大的胃口吞噬了我们,身于纷繁的俗世当中,心内顿生渺小之感。
再次临界这座城市,我没有了第一次初来时的慌乱,看着陌生的楼宇,陌生的人群,行进在车流之中,心里淡定从容的许多。而这份淡定和从容完全来自于身边的这个男人,因为他把他的一只鞋借给了我。
许鸿安一脸沉寂,悠然驾车,熟练而灵活地载着我穿行于闹市街区。
一路红灯暂停,绿灯前行。当车路过火车站的时候,我禁不住翘首回望那个阔大的广场,那里是我落入凡间的一个出口,尽管还是如此破旧……
车子继续向东,并没走陆文虎曾经带我走过的那条向北的路,随着车流七折八拐,前面出现了一条长长的大桥。
过了大桥,这座在我印象中破败落后的城市,似乎意欲改变它在我心中的形象,街边建筑明显阔气了不少,街道也宽阔、干净了许多,一派时尚繁荣的景象渐渐显露出来。
又过了好一会,许鸿安将车子拐进了一处稍显僻静的巷道,行不多远,停在了一家车行的门前。
许鸿安下来,也把我扶下车。车行里早已奔出了一个小伙计,不言不声地接过许鸿安手里的钥匙,将车开进洗车行。这时,从车行内走出一个貌似车行老板的人,笑容可掬地与许鸿安热情地打过招呼后,闲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