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好!”我勉强挤出一点微笑,跟他打了招呼。这个人我对他没什么好印象,总感觉他的眼里有一团色迷迷的火焰,把他整个人都烧得即猥琐又透着一股骚气。
“怎么不去我那玩儿?哪天去吧,我带你‘好好玩儿玩儿’!嘿嘿……”他笑得十分猥琐,把‘玩儿’说得很特别。
上次去一营的时候,他是说过让我去他那玩来着。
这个人的身后,一个看上去很清秀很干净的新兵紧挨着他站着,柔顺的样子,就象一只跟在主人屁股后头的爱犬,让我有种他脖子上正栓着一条铁链的错觉。
看着他们的样子,我心里有些厌恶。正不知怎么回答他,远处的坡下,陆文虎一溜小跑,沿着大道上来。
他跑到近前,看到我和季海洋站在一起时眉头微皱了一下,随手打掉季海洋担在我肩膀上的手。
季海洋笑得更加猥琐:“大虎啊,看你气色不错嘛!嘿嘿!昨天晚上……”
陆文虎倒抽一口气,嘴里发出“嘶”的一声,不耐烦地打断他,脸上出现了异样的神色:“别几巴瞎B嘞嘞奥!”说完,也不看季海洋,扯着我上车。
车上已经稀稀落落坐了不少人,嗡嗡嘤嘤说着话。陆文虎拽着我走到后面,找了个空着的两人座,让我坐在里面。
看着车窗外,大路和通向炊事班的高台石阶上,不时有一队队着装各异的队伍吃完饭后走过,稀稀拉拉不很整齐,凸显出一份军营中周末的闲散。
坐在车里,心微微颤抖。半年不见外面的世界,差不多已经忘了是什么样子了!
季海洋带着那个小兵坐在了过道另一侧的前面早有人为他们占好的座位上,不时回头贼眉鼠眼地看我,带着他猥琐至极的笑。
这个人可真讨厌!我心中暗自琢磨。
开始时我有些不自在,但在他的不断回望中,本来激动、兴奋得突突跳动的心,反倒平静了许多。
我有一个很特别的性格,就是越到关键时刻越镇定,这也是我这个“小鬼头”在学校里如歌咏、朗诵、演讲等比赛中屡屡拿名次的重要原因。或许,这也是我当初能在那么关键的刹那,抱住陆文虎的缘由所在。
车里人渐渐多了起来,座位爆满,后来的人只能抓着头顶的安全杠站在过道上。
八点半准时开车。
司机油门一轰,笨长的大客车龟速启动,缓缓地爬出车队大院门前的空地,拐上了油漆阔路,沿着倾斜而下的大路直奔营外。
干燥的风,夹杂了一缕缕沁凉,从窗口呼呼吹进,拍打在脸上,满面清爽。
往日熟悉的营区依然雄壮,随着车的开进倒退而去,于车内看来,阳光下的军营,另有一番滋味。
短短半年多时间,这片地方给我的爱已充实满心,若三年后离开,我将会怎样的不舍!
心,跟着车身一起悠荡。
一只手被轻轻抓起,藏进了身侧不易被看到的地方,被紧攥,被抚慰,被摩挲。
我转头看他。
他一脸平静,若无其事地看着前方。
我也转回头,看向窗外。被他攥住的那只手,翻转来,与他十指相扣。心里踏踏实实,满满的都是安全感。
大客车噪音轰鸣,行驶在宽阔的大道上,向着市区驶去。一路上,沃野莽莽,果树成行,远处的青山隐隐,近处的绿水悠悠,在阳光下闪着各自不同的光彩,尽收眼底。空气里弥扬着一股草长花芬的清新香气。车上的人们有说有笑,嘻嘻哈哈闹成一片,不知是谁唱起了那首《爱拼才会赢》,蹩脚的闽南话里,却是韵味十足的饱满旋律。
听着熟悉的旋律,心陶醉在歌声里。那一刻,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回首半年多军人生涯的所有,不正象是海上的波浪吗!起落不定!汹涌难平!然而无论是失意还是落魄,甚至苦难重重,人总是要站立在太阳升起的地平线上,哭也好,笑也好,面对的都是一天。那么,连队也好,炊事班也好,即便不能成为一名真正心仪已久的军人,只要真心去面对,生活还是会赋予我们诗一般的感悟和惊喜。
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爱拼就会赢!
那一刻,我自信满满,抓住了他的手,紧紧!
然而,命运总是喜欢捉弄和调戏那些可怜的人,总是在他们还没有温热这份幸福,便即给予当头棒喝!
卷二 第二十五章 死水微澜
二十几分钟后,大客车驶入了市区,又在市区内兜兜转转了好一阵,最后到达了这座城市的火车兼汽车站——部队“通勤车”的站点。
远远便望见站前那个偌大的广场,那里是我军旅开始时一个较为清晰的记忆点。
如今看来,这里和从前没有一点变化,还是那么破败、单调,然而经历了半年多的军营生活,再次看着这里,真真切切地有种隔世离空的恍惚,仿佛那夜的情景是前世留在心中的一个梦境,遥远而模糊。
下车后,季海洋一再邀请我们与他同行,被陆文虎“无情”地拒绝后,仍是死皮赖脸地跟着,最后看陆文虎真的变了脸色,这才不情不愿地牵起他身后的尾巴,悻悻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