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盘棋,在我不惜一切代价换子的过程中,最终握手言和。我看到连长脸上挂满了胜利的喜悦,那是一种有如战争胜利后骄傲的笑容。许鸿安亦是吃惊不小,他没有料到我这样一个小兵能把象棋下到此种地步,于是相邀再战。
那天,我们一共下了八盘,我以两胜三负三平的战绩输许鸿安一盘。一直下到晚饭都开了好一会儿了,所有人都有些意犹未尽。但民以食为天,于是许鸿安提议去喝一壶。
“去可以,不过还是你请啊,我这月工资都上缴国库了。”连长大咧咧地说。
“草!活了快三十年了,就没吃过你请的饭!”许鸿安无奈地抹了一把小平头,浑身上下都透着那么一股子不羁和洒脱。
“急毛儿?等我儿子长大了当个市长啥地,你还怕吃不着啊?”连长边说边脱去黑色的背心,换上了米黄衬:“今天谁也不找,就咱五个,趁着兴头好好喝点儿,反正也没什么事儿。”
“就这么定了!”许鸿安爽快地一跃起身,十分高兴的样子。
“得!我也同意!”老班长和连长、五连长是同市的老乡,平时就经常厮混在一起。
四班长正收拾着残局,听连长这么说,他显然顾虑到自己的身份,抬起头说:“连长,我就不去了,班里还有事儿……”
“有个鸟儿事儿!这封锁、战备整地银都闲出尿来了……你回去跟你班副交代几句,就说我找你有事儿。五连长请客,咱吃不了他一个大屁股吉普,吃俩轮胎也划算。都去都去,今天谁也不能装熊,都给我使劲吃,使劲喝!”连长指手画脚,一副大咧咧的样子。
连长的这种大咧咧派头,使人很容易忘却他在训练场上冷酷的一面,浑身上下隐透着一种熟悉的亲切感,让人倍感温暖。
本来我和四班长的想法是一样的。但听连长这么一说,我只好跟从。
卷三 第三章 醉我红尘
一行五人出了连队,招摇过市。一路上,许多零零散散的队伍吃完饭回转,都免不了向我们侧目。五连长许鸿安当然是我们中的焦点,他太优秀了,不仅家世豪富,人长得也精神帅气,又才华横溢,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这让每个人男人都不免嫉妒、羡慕,并想接近他,看一看这样一个人到底好在什么对方。而连长也是不可小觑的人物,只他肚子上在老山前线战役中留下的一尺多长的刀疤,就有着说也说不完的故事,他的经历令太多战士都免不了即好奇又钦羡。
对于这样的眼光,许鸿安似乎司空见惯,早已熟视无睹。连长更是不以为然,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老班长则与他们两个嚣张的人物保持了一定距离,不远不近地走在路边,好象不想沾他们这样的“光”。
我和四班长埋头走在后面。说实话,我们都不想参与这样的饭顿,因为顾虑,不知道以怎样的方式与这些各个方面和层次上都有差距的人为伍,更别说一起喝酒了。心里有负担,言行放不开,不仅别扭了自己,也使别人感觉不自在。
那片废弃的营区占地很广,一排排一行行老旧的平房曾是老一辈们扎住的栖息地,如今已颓败不堪。“营中餐厅”就在这片废弃营房的里面,靠近西北角落的地方。我们几个穿街过巷,尚离很远,便看到营中餐厅门口进进出出的官兵们,络绎往来。
象这样全团官兵都在岗位,又没放电影的周末,最热闹的地方,必属这里。说不定在最里面的雅厅里,还藏着某些首领级人物也来消遣。
见到此景,老班长叫住许鸿安和连长,在两人耳边嘀咕了几句什么。只见两人不住点头,接着连长大手一挥,说了声:“走!”那气势就象指挥着千军万马,豪气干云!然后他们仨领头钻进了一条小巷。我和四班长不明所以,只能亦步亦趋地跟随其后。
“这是去老班长家。”四班长小声提示我。他跟老班长关系很好,以前经常光顾老班长的临时住所。
老班长的家已是这片营区的最北面,距离营中餐厅不是很远,一排长房子门朝北开,进了大门一条长长的走廊,土石到处堆积,看样子除了老班长一家,这里便没了其他人于此居住。老班长家,就在大门左手的第三间屋子。
老班长的家,是由两间屋子组成的套式居所,分里屋和外屋,由门连通,估计以前住的是一个班。由于是临时住所,老班长的家十分简单。进门的那间做为厨房,有锅有灶,有缸有柜,有盆有瓢。里面做为卧室,南窗下一溜大炕,铺着地板革,炕梢罗着被褥,东墙挨炕处戳着一个大立柜,北墙角的桌子上摆了一台十四寸的黑白电视,西墙还有两把老旧的沙发。每间屋子的大小和连队现住房差不了多少,墙面用雪白的涂料漆不多久,使这个家看上去倒是干净整洁。
老班长的爱人不在,说是回老家了,过几天才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