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是紧紧地抱着老木,紧紧的,将头深深地埋进他的脖子里,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他的气息、他的体味,好像我拥抱的不是老木,而是一座春光明媚、鸟语花香的花园。我的姿势和状态也说明了我对怀抱里这温热身体的无限恋渴。
被窝里,我脱光了老木的衣服,也脱光了自己的衣服,很快,我们光着身子抱成了一团。
我甚至不由自主就流出了眼泪,大概是又一次失而复得的感慨,加之还有太多的激动、委屈和爱怜吧。
激情完,我看着桌上堆着的肉酱、虾酱、咸鱼、花生米和洗干净的土豆——都是以老木为核心形成的强力磁场,这种磁场令我欲罢不能,无法轻易就摆脱控制——是呀,老木已成了我胸口的朱砂痣,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看得见!
我吻着老木脖子上几乎渗出血迹的唇印——真后悔对老木下了这么狠的“嘴”,他可是我喜欢的人呀!
我颤颤地说:“老木,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是的,窃以为,元旦那晚的激情,于老木,只是发泄和取暖的行为。
想想,寒冷夜晚,呼啸北风,一个年过三十的寂寞男人,守着孤灯,长夜难熬。偶然经历了激情之事的老木,像个偷吃的孩子,无意品尝到从来没吃过的美味,变得贪婪起来,于是,又和你偷吃了一次。
我更是卑劣地以为,老木只是偷吃,不会真正喜欢你。
现在想来,我似乎是错了。老木紧紧搂着我,生怕我突然飞走,老木说:“哥说过要一辈子对小元好!”
“你说你出去一趟就回来。”
“哥回家了。”
“特意取红衣服?”
“恩,本来哥想给小元买件一模一样的新的,去镇上转了一圈,没买着。哥就回家了。”
“路这么远!”
“本来,哥寻思取了衣服就回来,皮皮生病了,送他去卫生所,折腾一阵,回家晚了。”
“皮皮生病了?没事吧!”
“没事,小感冒,咳嗽!”
“那,你第二天起的很早吧?”
“不算早,哥打听了,回城的车,上午只有一趟8点钟。哥走道快,赶去学校,你不在,哥吓得拼命往车站跑,幸好赶上了……”
“你可以打个电话。”
“打了,哥昨晚打了,没人接,都回家过年了……你都不知道哥有多着急!”
“咋还带了那么多东西?”
“哥寻思,小元要不跟哥回去,你就带回家给爷爷奶奶尝尝,肉酱、虾酱是哥自己做的,咸鱼是哥夏天在河套的积潭儿放套捕的鱼,晒干后做的,花生、大豆、土豆也是哥自己种的。”
我突然就感到无比的激动和幸福。我捧着老木的脸,我说:“老木,让小元好好看看你。”
老木说:“恩,看吧,咋看都行!”
我捧着老木的脸,就像捧着一部动人的小说。我突然间发现,老木的容貌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看他的脸蛋,是如此的光滑、红润,青春和健康,每一个表情都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我呆呆地看着老木,一动不动,好象老木的脸上贴满了金条,或是真刻着部动人的小说,读着读着,就陷进去了。
这个老木啊,真让我掉魂,就像王海英看康兵,看了一眼就会想看第二眼,看了第二眼还会想看第三眼,看完了第三眼,你就开始做一些想入非非的非份之想了——总之,这是个让我看一眼,就忘不掉的男人。
我的眼睛充盈着激动而欢快的泪花。
我说:“老木,咋越瞅,就越觉得你好看哩!
和很多帅气的男人不同,有一些帅气的男人,想着还似乎挺迷人,看久了,就一点味也没有了。
老木正相反,第一眼,并无惊艳之感,可看着看着,眼睛就进去了,进去了,就拔不出来了,也不想拔出来了。
老木笑了,陶醉地享受我的赞美。
老木说:“哥是庄稼汉,啥好看不好看的。”
我说:“庄稼汉咋了,就不许好看了?”
老木说:“哥还是觉着小元好看,皮肤好,又白又嫩,滑溜溜的,碰着真舒服。”
“喜欢吗?”
“恩,喜欢,哥喜欢。”
“那你还要小元去找媳妇。”
老木不说话了,大手一直在轻轻触摸我光溜溜的后背。好大一会,老木才鼓足勇气说:“小元。”
“恩。”
“哥问你个事?”
“问吧。”
“那个女娃是谁?”
“哪个?”
“那天桥上拽你胳膊那个?”
“你说呢?”
“哥不知道。”
“你想知道?”我故意逗老木。
老木的手指还在我的后背轻轻地划呀划,划触着,没接话。
我继续说:“那是小元找的媳妇……”
老木的手突然就僵住了。
“老木,咋了?”我爬到了老木身上,捧着他的脸,鼻子碰着他的鼻子,继续逗他,“你不是一直要小元去找个女人吗?”
老木没说话,盯着我看。
“老木,咋了?”我又问。
老木还是只盯着我看,徐久,才缓缓吐出两个字:“没啥!”。
“咋了?不希望小元找媳妇?小元都26了,过年都27了。”我还在不屈不饶打趣着老木。
老木黯然说:“恩,是呀,小元都26了,哥也31了……”老木话没说完,我就用嘴唇堵住了他的嘴,我咬着他的嘴唇说:“老木,你也太实惠了,你真相信了?”
“相信啥?”
“小元找媳妇呀!”
“你是说,那个女娃娃不是小元找的媳妇?”老木把眼睛睁得大大的。
“你以为呢!”
老木松了口气:“小元,你不晓得,那天,哥以为你找着女人了,心里难受;以为你找着女人就不搭理哥了,哥就更难受。”
“可你明明在笑。”
“哥也不知咋的,心里难受,看见你还是笑了。你理都不理哥,转身就走了,哥就再也笑不出来了……小元,你咋不给哥打个招呼就走了?”
“我想打招呼来着。”
“咋没打?”
“唉,老木,说出来怕你生气,当时我已经决定不理你了。”
“为啥呢?”
“是你先不理我。”
“咋能,哥咋能不理小元呢?”
“我也不知道怎么咋说……老木,小元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老实实回答。”
“恩,问,哥回答。”
“你喜欢我们现在这样么?”
老木一楞,没反映过来。
老木问:“咱俩咋样?”
我又嘴对嘴亲起了老木,我边亲边说:“咱俩这样呀!”
老木明白过来,回亲着我,亲完,喃喃地说:“哥也不知咋搞的,现在老想着小元,每到晚上,灯一熄,躺在炕上,盖着小元送哥的大被子,哥咋睡也睡不着。”
我不是没分析过,元旦后分手时,老木说“小元,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女人,娶个媳妇,成个家了”这话时的心理动机。在他潜意识里,那个晚上我和他之间的过火行为,他一直当作是我,韩小元想女人的表现。
在老木意识里,既然我韩小元想女人,条件又这么好,就会去找女人,而且也能够找到女人。怕我胡思乱想,也怕我憋坏,老木就安慰我“该找个女人,娶个媳妇,成个家了”。
可这安慰话说出口了,后来,我一直没给他打电话,就寻思我该是找着女人了,于是,渐渐的,他心理开始失落了起来——毕竟,在他眼里,我现在是他的兄弟,他心里唯一的亲人!
后面的对话证实了我的这种分析。
我问:“咋了?”我感到很奇怪,老木也会有睡不着的时候?他总说自己忙完后,一躺下,睡得就跟猪似的,老香了。
“哥在想小元!”
“想我?”
“恩,哥在想,我兄弟小元在干啥里?在批改作业?还是上课去了?上完课能给哥来电话吗?想着想着,哥就跑去村委办公室看他们打牌,一直看到他们收场了,也没等着小元的电话。哥就着急了,寻思,这小元,咋还不给哥来电话哩,不成是找着女人了?不要哥了?这么想着想着,哥就再也睡不着了。”
老木的话让我感到很意外,也很震惊。当然,更多的还是层层峦峦的感动和幸福。
我捧着老木的脸,又一次亲他的唇,我太喜欢他漂亮、丰满的唇了,不管不顾地尽情吸吮。亲完嘴唇,亲额头、脸蛋、眼睛、鼻子,嘴唇,下巴及下巴上的刀痕,无不一一亲个遍。
我抚摸老木性感结实的大腿,故意娇嗔说:“老木,有这么想小元吗?”这心高兴得就像根冰棍,快融化了。
老木说:“想啊,哥想,哥也不知是咋了,从没这么想过一个人。想的慌,哥就天天往村委转一圈,有时一呆就是一下午,盼小元电话,盼着盼着,哥就害怕。”
“怕啥?”
“怕小元真给哥来了电话。”
“为啥呀?”
“哥怕小元在电话里说,‘老木,我走了,回家过年了,再不回来了,你自己好好保重吧’……有好几个晚上,做梦还梦见小元对哥说‘老木,小元走了,回城了’……”
“给小元打个电话,问问就知道了!”我语气平淡的惊人,心里高兴的就像要飘了起来。
“想打来着。”
“可还是没打。”
“恩,电话都拿起好几次了,寻思寻思,还是没打!“
“咋了呢?”
“怕小元已经走了,回城了……”
“可我没走。”
“是啊,要没打,哥就不知道小元走没走,哥这心里,还有希望!”
其实,老木这番话,既是他内心的真实写照,也是我内心的真实写照。那段时间,我时不时就跑去校长办公室楼下的操场徘徊,无论我徘徊多久,频率有多频繁,铃声从没响过——确切说是,找我的铃声从没响过。
我真这么做过!
晚饭后,我先是假装在操场上蹦蹦跳跳,拍着篮球,投着篮。每隔两分钟,我就会抱球离开操场,跑去校长办公室的下方听铃声,直到夜幕降临,操场四周一片寂静,铃声也不曾响起。
怕影响学生上晚自习,我抱着球,在操场来回走动。感觉冷了,我就跑,先是慢跑,接着是中速的小跑,直至速度越来越快的疾跑。一直跑到大汗淋漓,我停下来擦汗,再看看表,已是晚上11点,操场的路灯熄了,再凑耳根聆听,校长办公室依旧安静如水——这铃声始终不曾响,好象里面根本就没装电话。
我一直安慰自己,线路坏了,线路坏了。
可我知道,没坏!
突然间,我就觉得相当无助,像突然溺水的人,被绝望捏住喉管慢慢失去光线和活力。本来,我和老木之间还剩一根细细的电话线可连。如今,这铃声不响,唯一相连的线断了,一切都没了,没了——我对未来的信心就像一张纸一样被折叠了起来。
我并不清楚,老木是基于什么样的心里,但我很清楚我自己,那就是爱,彻骨的爱——我爱上了,不可自拔、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个叫老木的男人。
老木说着,神情突然认真了起来,他甚至学我,双手捧着我的脸,定定地看着我,看了很久,老木说:“小元,哥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恩,你问吧!”
“你真想哥一辈子对你好?”
“想,真想!”我没想到老木问的是这么一个问题,我想也没想,当即就给了肯定回答。
“一辈子不找女人,就想哥对你好?”
“恩,是的,是这样。”我看着老木。
“可你……”老木说了一半,没说完,就吞了下去。
“我咋了?”
“哥是说,小元说的对,小元要找了女人、娶了媳妇,回了城,成了家,哥上哪对小元好去?”
我说:“老木,你真怕小元走了就不再回来了?”
老木突然就搂紧了我,性感的下巴一直在蹭着我的脸,短短的胡茬蹭得我痒痒的,舒服极了。好象我这么说,就真一下不见了,离开了他,回了城。
蹭着蹭着,老木就用双手抚摩着我的脸,深情地注视着我,就像一个有思维的成熟男人注视他心爱的女人,眼神充满迷离和爱意。
老木说:“小元,你要走了,会回来瞅哥不了?”
我说:“当然,会回来,会经常回来。”
“好,说话算数,要想着回来,小元要不回来,哥这一辈子,白活了。”老木脸上忽地飘出一丝阴影。
“咋这么说哩?”
“除了小元,哥这辈子,一个亲人没有。”
“那也不能说白活了。”
“没认识小元前,不觉着,认识小元后,哥就觉得,这些年,白活了。”
“咋白活了?
“以前,哥一个人过日子,就像驴拉磨,一年到头低着脑袋转,一口气都不歇。有钱就自己花,没钱就省着点。日子谈不上没意思,也谈不上有意思。就是觉着这日子没个念想,没个盼头,连个惦记的人也没有……自打认识了小元,哥觉得这日子过得有意思,有滋味,生活过得有盼头了,小元走那天晚上,哥就像掉了魂,哥就想,小元要是个女人就好了,我就娶小元,给小元置最好的嫁妆。我们一起上山打柴、下地种菜,一起过舒舒服服的日子。”
老木说着,突然一下子又把我揽在怀里,紧紧地把我的头按在他的胸膛,眼泪簌簌地就下来了。
听了老木的这番话,一直以来,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当然,我还是感到了不安,老木的生活,一直以来,就像一杯清水,一望到底,里面连块小石子、小沙子都没有,自然,这是没有错的。只是,后来,他遇见了我,一个叫韩小元的男人,给清水杯里加了水草或虾鱼,倒影或涟漪什么的。
虽然,老木并不清楚,清水杯里的水草或虾鱼,倒影或涟漪是怎么加进去的,他和我之间发生的这一切,到底是咋回事。但他从心里,已经默默接受了这所发生的一切。虽然,发生之际,有些难为情,一旦发生了,他就陷进去了,陷进了,就出不来了,也不想出来了。
接下来的对话更是证实了我的这种推测和看法。
我温顺地躺在老木的怀里,一动也不动,享受着老木的亲吻和呢喃。不久,我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我说:“老木,我可以再摸摸吗?”
其实,我这么问,多此一举,我一直躺在老木怀里,想摸直接伸过去摸就是了,还问这么多干啥。
我这么问,无非是想在没有任何挑逗的情况下,确认老木在意识清醒时,对这种同性亲热行为的认同程度。
“恩!”老木扑哧一声笑了。
我把手伸了过去,摸着摸着,老木又有了反映,开始慢慢地勃起。
我说:“老木,你真行,这么会儿功夫,又起来了。”
老木又扑哧一声笑了。
老木说:“恩,起来了,想咱小元想的!”
“不想女人了?”
老木的大手捏了一下我的屁股:“恩,不想了。”
“是没女人不想,还是想女人想不着才不想呢?”
“咋说呢,反正,哥早不想女人了,认识俺兄弟小元,就更不想了。”
“那咋办?”
“想小元了。”
“就会逗小元开心,小元又不是女人!”
“不想女人,就想小元。”
“真的?”
“真的。”
“你要再骗小元,我就——”我故意用力捏了捏老木直挺挺的老二。
老木身子抖了一下。
我问:“痛了?”
“不痛!”
“老木!”我甜甜叫着他。
“恩。”
“你的真好摸,咋这么好摸呢?”
老木没说话,憨憨地笑着,半闭着眼睛,像是很享受的样子。
“小元很喜欢摸。”我继续说,“以前有人摸过吗?”
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问。
老木未语,似乎是在享受,也似乎是在考虑如何应答。
“摸过吗?”我穷追不舍。
“没有。”
“从没有?”
“从没有!”
“毛还多,这么长,一直连到肚脐眼,滑溜溜的,摸着很舒服。”
老木一直半闭着眼,笑,微微地笑。半响,老木才说:“恩,哥毛是多!”
“腋窝有吗?”
“有!”
“多吗?”
“多。”
“长吗?”
“长!”
“我看看。”
老木动了动胳膊,伸展了手臂,我把鼻子凑过去,贪婪地闻着。
我说:“老木,真好闻!”
老木问:“不臭?”
“恩,不臭,小元很喜欢。”说着,我伸手去轻轻抚摩,老木的腋毛真的是又多又长,就像夏天的草,高大翠绿,郁郁葱葱。摸着摸着,我就沉醉进去。老木脸上的微笑加速了,胳膊还轻轻地动着。我突然加大力量,挠了一下,老木终于绷不住,嘿嘿地笑出了声,脸得红红的,煞是好看。
“老木!”
“恩。”
“你**上好象也有。”
“恩,有,是有。”
“摸着也很舒服。”
老木不说话了,笑着,轻声呵呵一笑。
“喉结也很好摸。”我又摸起了老木的喉结,老木喉结突出。为配合我,他故意鼓涨着嘴,成气球状,喉结随着鼓鼓的嘴,一抖一抖,上下移动。
“老木!”
“恩。”
“你还记得自己啥时候开始长毛的吗?”摸完喉结,我又开始轻轻摸起了老木肚脐及小腹细细柔柔的毛,舒服极了。
“恩,哥想想,十四五岁吧,那年,我和锁子在地里干活,出了一身臭汗,就跑去水库的浅水滩洗澡,脱了裤子,钻进水里,游了一圈,上岸,锁子就笑我。”
“笑你啥?”
“笑我长毛了。”
“多吗?”
“还行。”
“长吗?”
“有几根比较长。”
“你自己不知道吗?”
“哥不知道。”
“咋会不知道呢?”
“哥没注意,那阵哥只寻思干活了。脱裤子下水前,哥都没注意,等游了一圈上岸,沾了水,太阳光再一照,老明显了,黑黑的一小圈,哥自己瞅着都吓了一跳。”
“自己身上的东西还害怕?”
“也不是,就感觉是突然冒出来的。”
“你要事先知道,还会脱光裤子下水吗?”
“水库道远,窝在上游的大山,周围没人。”
“不还有锁子吗?”
“锁子是兄弟。”
“那,平时都上哪洗澡呢?”
“冬天在家烧水洗,夏天去河套冲冲。”
“河套?”
“恩,就哥村里那条河沟。”
“你跑去河沟洗澡?”
“有时也去,后山的积水潭洗的多些。”
“脱光裤子?”
“呵呵,小元穿裤子洗澡?”
“不是,我是说,大白天,你在公共场所,脱光裤子洗澡?”
“哥一般都是干完活,天黑了,才去水里冲冲。”
“有人看到呢?”
“没人看!”
“万一有人看见了呢?”
“天黑了,就算有人,也看不见。”
“有月光呢?”
老木扑哧,笑了:“怕啥,有谁瞅呢?别人要瞅,就瞅了,没说不让瞅!”
我在老木的脖子上咬了一口,许是力度没把握好,老木轻轻哼了一声。我捏住老木的鼻子,我说:“老木,你是我小元的,从今以后,除了我,我不允许你给任何人看。”
老木说:“恩,哥不让别人瞅,就给小元瞅。”说着,老木假装掀掀被子,来了一句:“要不,现在瞅瞅?”
嗬,这老木,学会调侃了。
我一下又猛扑了上去。
第二十三章
重聚,就像月饼的边缘,虽然曲曲折折,最终也要团团圆圆。
我和老木,成双成对、携手并肩在镇上的集市出出入入,我们欢欣鼓舞地迎接着,不久将到来的,祖先留下的一年中最隆重、最盛大、最热闹的节日——春节。
时间,就在好心情中,幻灯片般过去。
我们先是去镇上照了相,以表示对岁月留在我们身上的一种纪念,也是迎接新的一年的开始。
宿舍里,老木摸的最多的,就是我相框里那张帅气的艺术照。色彩清晰明亮,栩栩如生的面庞,鲜艳如花。老木第一眼看见这张照片,就如获珍宝拿着,自顾自欣赏起来。此后,他多次把相框拿起,看着,反复掂量着,还说了句:“真是好看呐!”
我一楞,不知道老木是说人好看呢,还是像照得好看。我就说:“老木,啥时候,你也去照一张。”
老木突然有点兴奋,甚至还有点不好意思,可嘴巴说出来的却是:“哥这灰头土脸的,有啥好照的!”
真要去他照相,却不拒绝。
老木说,啥?照相?那哥得好好倒饰倒饰。说着,老木主动在那个又旧又破的衣柜翻寻着,并对着那面有缺口的镜子用心打扮自己。
我穿了一件黑色高领毛衫,外套一件多情的带着红色的羽绒服上衣,下身配一条黑裤子。老木穿一套黑色暗格西装,咖啡色鸡心领毛衫,里面是我给他挑的衬衫,打一条砖红色暗花领带。
我们对着镜子审视对方,顿时神情振奋。
照相馆的师傅见我们来了,忙迎了出来。他笑呵呵地说:“哎呦,两兄弟回家过年?照团圆照呢?真是一对好兄弟呀!哥俩都在哪高就?”
我说:“你猜猜!”
照相师傅认真打量一番,摇了摇头:“恩,别说,还真猜不出来!”
我笑嘻嘻打趣说:“我从上海回来,我哥从北京回来!”
老木局促地笑了,脸红红的。
师傅的脸笑得更灿烂了,就像一朵高度绽放的向阳花:“哎哟,北京,京城哪!做大官吧!”
我说:“是呀,我哥管好些个人呢?”
老木脸更红了,颈脖子都偏到一边去了。
我和老木各照了几张单人照,又照了合影。老师傅一个劲喊着:“身子靠近点,脑袋靠拢一点,对,就这样,这样两兄弟才显得亲热嘛。”
我和老木,歪着脑袋,头碰头,一切兄弟亲、爱人情、爱怜情、相思情都溶进了这些不同姿势的照片中。
结婚照!结婚照!
和老木头碰着头合影时,我在心里默念着这个亲切的词语。它像一个器械一样把老木深深地固定在我的心里。
我想,我在他的心里也是同样的——从此以后,我的心里,老木的心里,固定地装着另一个人,有了心灵的伙伴,我们不会再有飘零之感,更不会孤独寂寞。
走出像馆,老木情绪高涨,老木说:“小元,哥一辈子都没照过这么多相呢,赶明儿叫锁子也过来照几张。”
我说:“好啊,你们兄弟俩真该照几张。”
老木说:“是啊,咋说也是我兄弟,除了小时候的全家照,我和锁子就没合过影。”
44
天气很好,没有风,太阳暖暖的。
照完相,我和老木四处乱逛,我们甚至还去了镇里那家破旧的录象厅呆了一小会儿。
许是快过年了,那个录象厅这几天,天天播放着香港那边的武打片,画面上,两个人举刀弄棍,嘣嘣嘣,撕杀得惊心动魄,声音在各个角落传散开来。一群孩子看的聚精会神,好象春节提前来了似的。也许是看那些武打片看出经验来了,只要主人公被打得很惨,有个稍大点小孩就会说:一、二、三,快了,快了,主人公该掉下山崖了。结果,不一会儿,主人公果真掉下了山崖,录象厅响起了一片附和的爆笑声,老木也跟着嘿嘿地笑。
我们还置办了很多年货。
我说:“老木,今年过年的年货我全包了。”
老木头摇得如拔浪鼓:“不行,那咋行?”
我说:“那,中药我不喝了。”
老木立马不说话了。
我们买了软糖、饼干、云片糕、葡萄干、白瓜子、蚕豆、山楂片、鸡腿、鸡爪子、白木耳和红枣。
老木说:“小元,够了够了,太多了。”我呛他,够啥够,又不是你一个人吃,有我,有皮皮,还有锁子和英子呢!
当然,我们还买了炮竹、烟花、红纸、窗花、壁纸、日历、大幅壁挂年画、红色壁纸等。
我说:“老木,过年贴春联吗?”
老木挠挠头:“以前贴,后来,哥没那闲功夫。”
我说:“贴,得贴,咱不买,小元给你现写!”
老木眼睛闪烁着的灿烂光芒:“好,那敢情好!”
我还给老木买了几条宽松棉内裤、粗布裤子和一条皮带。我说老木,以后得系皮带了,你是一个男人,乌岭沟村堂堂正正的大男人,老拴着根绳子,咋回事呀,像个老头似得。
老木接过皮带,来回掂量,只是笑,不说话,憨憨的笑。看着老木笑,我也笑了。突然觉得,短短几个小时,我和老木就仿佛完成了从初识到热恋的全部过程。
年货办完,鼓鼓囊囊一大包,吃的居多。
乌山大桥,我和老木一人背个包,在等回乌岭沟的车,就是那种带封闭斗篷的小车,年前尤其多。
候车时,我又看见了那位眼睛像鹰隼的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似乎并不认识我,又凑过来问:“先生,算个命?”
想起他昨天给我算的命,我突然来了兴趣,我说:“老木,你算算?”
老木再次把头摇得如拔浪鼓:“小元,别费那钱,哥不信那玩意儿!”
我说:“我也不信,花不了几个钱,就当消遣,反正车也没来。”
我拽着老木蹲下。
算命先生问:“哪位算?”
我指了指老木:“他!”
算命先生问:“算什么?”
我说:“感情,或婚姻。”
算命先生说:“让他说,你别吱声。”
老木说:“恩,行!”
算命先生说:“行什么?”
老木说:“算感情,或婚姻。”
算命先生抓起老木的手就认真地研究起来。
研究了一会儿,算命先生说:“过三十了吧。”
老木点点头。
“没结婚,单身?”
老木又点点头。
“瞅你面相,倒也相貌堂堂!只是,你没有女人缘,不是你不招女人喜欢,是你命里注定没有女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