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张是他小学时候围着红领巾背着小布包的黑白照片,干净的深色上衣长裤白布鞋,小脸蛋还没长开,肉肉的。
表叔说他小时候成绩很好,虽然初中之后就没落了。最喜欢的游戏就是搜集各式各样的普通石子,然后堆成一堆再用手推翻。最喜欢的亲戚是我外公,因为我外公会炸好吃的鱼肉,尽管几年才有机会吃一次。
忽的看到一张应该是大学时候的照片夹在童年那几张里面。应该是喝酒了的表叔脸红红地坐在饭桌边,手耷拉在身旁,眼睛眯着。照片后面写着:20岁生日快毕业了喝醉了,7月21日。
没几天就是表叔的生日。他怎么没告诉我?算了不用追究,我也没问他如果直接告诉我也不是很好意思。
没几天表叔就准27岁了。7年的时间,所以他成了我表叔。
像是某个假期我回家的时候,饭桌上老妈问起我在学校有没有像以前高中住宿一样想回家。埋头吃饭的我,随口回答了句“还行,没什么感觉。”
老妈打趣地说了句,“我儿子都长大了,怎么我还是觉得他是以前那个回学校没两天就打电话回家的小孩呢。”
第27节
是啊。时间一直随着我们每一次对世界的官感反应缓缓流动着,最终成了你我回眸中横亘在我们之间的巨大沟壑。哪天你遇上了不得已为之的事情,我却还在自由地迈向远处终将来到的无奈。
“表叔你在哪啊?晚上出去吃吧?家里没菜……”
“晏仔你自己吃行吗?或者叫外卖。表叔今晚有点事,可能晚点才回来。”
“我说老婆啊,你好歹也得给钱我是不?”
“说什么呢?就你那没肌肉的身子还想造反呢?你钱包就放在衣柜里面,我黑色那件风衣的里衬口袋那。不要抽那么多烟啊,不然我抽你。”
“怎么抽啊?好像抽烟那样抽?哈哈……“
“没正经。好了,不说了。客人还在办公室里坐着呢。”
“好的,没问题。开车小心点,我在家等你。”
“嗯。”
天还没黑。我从行李箱里翻出那部LOMO,关门走了出去。
先是溜了去一德路看那些密密麻麻的杂货商店店主关门时摩肩擦踵的场面。
我们对世界无奈,我们对政治无奈,我们对人生无奈,我们对时间无奈,我们对空间无奈,但是我们都在小心翼翼地活着,单纯地向前走着。什么才是真的无奈?失去了感知这些无奈的机会,才是真的无奈。
又去了麦当劳吃板烧鸡腿汉堡喝热咖啡。
有情侣在分享着雪糕。若然一个菠萝新地便是甜蜜来源,是雪糕甜蜜,还是坐在对面的人亲近。如果那种感觉可用味蕾替代,那么,以后若然我吃掉一千杯新地能不能重温旧梦。
再晃去石室教堂拍下那日落下的哥特式拱门。
有没有谁可以变出白鸽在夕阳下,有没有人可以给这世界带来绝对的光明。曾经我不爱任何人,我不怕令谁惊讶。但现在我爱上了,谁能让我乐观地看往前路一直走下去。
手机铃声响着,屏幕上还是表叔那张侧脸。
天黑了很久,江边石凳前的地上只留几个烟头。
“在哪呢?我回家了。”
“哦。我刚出来吃饭,在散步呢。我现在回去吧。”
“嗯。”
回到家已经九点多。表叔没穿上衣坐在客厅看电影,我走过去看了下茶几上的碟,霸王别姬。
“又突然文艺起来了?”
“以前大学的时候就在录像厅看过。下午去给办公室买刻录碟的时候看到了,所以就买了。过来。”
我脱了POLO衫坐在表叔旁边,绕进他怀抱里枕着他手臂。电影已播到了蝶衣开始改口唱“小尼姑年芳28,正青春,被师傅削去了头发,我本是女娇蛾,又不是男儿身”那段。
表叔轻轻地把手里的烟递给我吸了口,亲了亲我的脸。
“晏仔,你说为什么蝶衣和小楼最后不能在一起呢?”
“能给虞姬想要的爱唯有霸王。可惜了蝶衣是真虞姬,小楼却是假霸王。”
“都给你聪明完了。”
“我想起一句我以前写给一个失恋的女生朋友的话,我用国语说吧:亲爱的,有时我们遇上太爱的人时,会像是闭起太久又有了呼吸,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氧气,太用力了所以头会晕。”
“刚出来工作那些年还是会想这种关于人生关于爱情的东西,后来就慢慢地忘记了。晏仔,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很熟悉。好像回到了以前。”
“那我今晚又捉弄你。”
“嘿……每晚我不是把冷气调得像是冰室一样啊?看电影吧。”
不要问我是否再相逢不要管我是否言不由衷
为何你不懂只要有爱就有痛
有一天你会知道人生没有我并没有不同
看完已经十一点多。表叔从我脖颈后抽出手臂,伸了个懒腰就拖过我的手枕在上面抽烟。
“鹿,我们去厦门吧。今天14号,我们去一个星期吧,然后我再坐直通车直接回家。”
“好啊,反正答应过你的,不过前段时间比较忙,现在比较闲。但是我要拿你做借口跟你舅舅请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