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没有预料到我会这样,表叔盯着我看,一下就说出了这些话,然后又后悔了一样,“对不起,晏仔,我不是有意说这些的。路况不好也不要这么气。”看着他的脸从平静到涨红,然后又慢慢恢复平静,我冷静了点却又被他最后那句给点燃了火。
“我说我是拿你出气了吗?我他妈的不管你有没有休息,你现在就给我围上安全带,闭上眼睛睡觉。我有驾照,高三暑假学的车,更何况就算撞死我也要把你安全送回家。叼你。”
说完最后那两个字我开始后悔了,瞄了表叔一眼快速地说了声对不起。刚好车流开始动了,表叔也不再说话,只是听话地将用安全带箍住自己然后合上眼皮。
去到表叔家的小区后,表叔瓮声瓮气地叫我上去把衣服拿回去晾,快要干了。我点了点头跟了他上去。
打包好衣服之后,我边开门要走边留下句“对不起,以后如果有同样的事情,我会打电话告诉你的。”,听到表叔在背后说话:
“不用了。以后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我帮不了你妈管着你。”
一听到这话我蹭地一声转身,看着他憔悴样火又更大了些,从火炉变成了火焰山。
“我叼你!我他妈就是白痴,我犯贱,我爱上了你行了吧?这下你明白了吧?满意了吗?我不用你像个好好表叔一样关心着我,你他妈给我滚回去好好和你女人恋爱结婚生子去,管我这碴干什么?我不用你关心我,把你那温柔体贴关心送回给你女朋友去吧!叼!我就是犯贱,我他妈就是犯贱!我就一变态,六年前我摸你宾周时就已经是个变态,你明明知道了还招惹我干嘛?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就是火大,我就一闲人不值得你这样!叼!我不用你替我妈管我,我他妈的死不了!”(粤语小词典:宾周=JJ)
表叔一直没说话,咬着牙盯着我说话,想要说什么却没说上来。我走上前去吻了他的脸一下,“看到了没?我只想对着你这样!我就是变态!你少来招惹我!我叼。还有,刚才那陌生电话的确是我打的,怎么着?我真JB白痴,明明伤心得要命还要偷偷地打电话去听你的声音!叼!”
表叔没有像偶像剧一样回吻我,只是盯着不知道哪里在失神。说完就走了出去,关上了门就按开了电梯,等电梯开了门然后又被别的楼层按走了才跑去了后楼梯,慢慢走下楼。
这次反而没有想要哭的感觉,只是觉得我的脑子被打蛋器伸进去搅了很久,脑浆就像蛋黄一样发泡了,与此同时左心房被塞进了全世界的乌云,仅仅闷在那却不下雨。
等坐在楼梯上看着手表分针跑了十多格我才走出那座大楼。
你看我做得多干净,连他追出来的那一丁点可能性都被我划归零。这样可以了吗,老天爷?我那一年年少无知作的孽,现在这样落泊算还清了吗?
老天爷没回答我,却逐渐黑了下来。
十虚空尽头,新宇宙
有时候沈晏是个喜欢逃避的人。
小时候,试过有次考试异常发挥、不及格,因为害怕被丈夫刚离家出走的老妈打,所以躲在学校不敢回家,直到老妈找遍了整条从家里到学校的路以及整间学校。
在我的脑袋中的某个角落里,始终有个叫沈晏的男孩,他身边从没有朋友,也没有会为自己出头的父亲,遇事只会一个人蹲在那里咬着膝盖,他相信只要咬得膝盖生疼,想流出来的泪就会止住。
那天晚上的那场闹剧结束后,躲在那条车辆禁止通行的小路旁,看着震动着的手机,按着电源键直到表叔的侧脸从占满手机屏幕到消失,我开始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烟一根接一根地似乎出于本能地抽着。等到我眼睛又有了焦点的时候,已经从一德路走到了北京路。
从冷气十足的店铺门口走到路中央,眼镜镜片上凝了一层雾气,两旁的霓虹璀璨,透过镜片如同集结成一个光斑,如同挤过放大镜的阳光一样,而我,就像放大镜另一边的某种虫类,在光斑的高温中灼烧着,成了一颗黑色的渣滓。
我要离开这里。我要离开这个城市。
想着就拦下一辆计程车向学校进发。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九点多快十点。
打了个电话给老妈,说是有个叔伯兄弟出车祸受伤了,这个星期可能我要去照顾一下但是请不了假,想老妈打电话帮我跟辅导员请假。老妈对我深信不疑,没半个小时之后我就接到了辅导员的电话,叫我注意学习,说是完了之后直接补假条就可以了。
挂了辅导员的电话,就开始上网订机票。我要去厦门找Vincent。从南航财付通那订好了机票,星期一中午十点出发,星期五下午五点回来。
绍军在Q上叫我去据点抽烟。我拿上两盒万宝路就去了。
“你刚才去哪了啊?打你电话又不听,去你宿舍找你又不在。”